坂井光：在1999年最後一天的正午。俄羅斯時任總統葉爾欽突然在電視上宣佈在任期途中辭職。「我要請求大家原諒。未能實現你們的夢想。希望沒有達成。」

  

　   通貨膨脹、貨幣危機、恐怖主義——在1991年蘇聯解體以後，各種混亂不斷讓該國國民陷入困苦。推波助瀾的是葉爾欽總統的健康問題和領導力不足。

  

      這時登場的正是普丁。

      

俄羅斯總統普丁（資料，reuters）

          

　   雖然手法強硬，但對於這位試圖將祖國從混沌狀態拯救出來的年輕領導人，大部分俄羅斯國民表示了歡迎。普丁也很幸運。1999年僅為每桶10美元的原油價格到2008年突破100美元。作為能源出口大國，俄羅斯因此而恢復生機。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數據顯示，俄羅斯的每人平均國內生産總值（GDP）1999年僅為1400美元左右，但2008年首次突破1萬美元。之後還成功申辦冬奧會和足球世界盃。對於讓俄羅斯在國際社會上恢復存在感的領導人，感到心悅誠服的國民不在少數。

 

      然而，這種「救世主普丁」般的神話正在終結。

  

      「天然氣公司總顧著出口，但我們州的很多地方卻沒有通天然氣」（西部的列寧格勒州）、「橋樑遲遲沒有建設」（西伯利亞的薩哈共和國）、「為了保護環境，應建設最新的垃圾處理設施」（烏拉爾地區的車里雅賓斯克州）——2018年12月，在例行的總統記者會上，引人關注的是地方記者的抱怨聲。

  

      在2018年9月的俄羅斯地方領導人選舉中，發生了號稱堅如磐石的執政黨候選人失利的混亂。民眾對普丁的陶醉感已經消失殆盡。

  

      據俄羅斯的輿論調查公司勒瓦達中心（Levada Center）統計，截至2018年12月的總統支持率為66％，與1年前的82％相比明顯下滑。

 

　   很多觀點認為，2018年6月突然宣佈提高養老金支付起始年齡的方針成為導火線。但是，尤其在經濟增長緩慢的地區，不滿的岩漿不斷累積。

 

　   此前就有人對加強強權色彩的普丁體制提出異議。但是，發動挑戰的記者、在野黨領導人和企業家等徹底遭到鎮壓。

 

　   如今開始舉起反旗的是此前對強權視而不見、容忍現體制的普通人。

 

　   每年實際感受到的生活水準的提高已經停止。原油價格走高這一好運也未能長久。在2013年以後，俄羅斯的年均經濟增長率低於1％。國民感受到了無法打破無助感的救世主的極限。

 

　   在2018年11月的另一項輿論調查中，對於如發生反政府遊行是否會參加的問題，30％受訪者回答「可能會參加」，與1年前（13％）相比大幅上升。並非精英人士和知識分子的「下層」發起的反叛是政權的最大擔憂。

 

　   普丁政權的作用是否已經結束？即使已經過去20年，俄羅斯依賴資源出口的經濟結構也未能被改變。國民感到，受益於相關特權的特權階級在目前的體制下仍沒有改變。

 

　   針對北方四島（俄羅斯稱南千島群島）問題，困難正在增加。2009年訪日之際舉行記者會的普丁針對主張完全歸還4島的日本的姿態表示，「即使是歸還2島，要説服國內的保守派都很困難」。而如今普丁自己能做決斷的政策的範圍和當時更加無法相提並論。

 

　  如今的俄羅斯年輕一代是否仍抱有葉爾欽總統辭職時提及的「夢想和希望」？2018年7月的調查顯示，18歲至24歲的31％回答希望在國外定居。

 

　  在迎來2019年新年之際，普丁向國民呼籲稱「從前沒有人幫助我們，今後也不可能有。重要的是保持團結而強大的集團」。在國際社會加強孤立感的背景下，強調了團結的重要性。

 

　  俄羅斯南部車臣的武裝勢力、喬治亞、烏克蘭——普丁一直通過強調敵人是誰來維持凝聚力。

 

　   這張牌再次被祭出的不安掠過腦海。到那時，神話恐怕會變成悲劇。

   

      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論説委員 坂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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