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雖然已經迎來事實上的後疫情時代，但夜晚街頭的人流並沒有恢復到新冠疫情前的水準，看起來似乎缺乏活力。很多快餐店和連鎖咖啡店保留了因疫情而縮短的營業時間。餐飲連鎖店退出深夜服務的動向也在持續。為什麼不夠繁榮呢？「夜間經濟（Nighttime Economy）」在日本會變成不再使用的廢詞嗎?

 

       2023年3月13日以後，是否要為防疫而佩戴口罩開始由個人自行判斷，5月8日新冠在日本傳染病法上的等級由2類下調至5類，之後戴口罩作為「習慣」而又持續了一段時間，但災害級的酷暑天氣打破了這一習慣。雖然部分地區仍有新冠感染者，但是仍讓人感覺到日本已經進入了名符其實的後疫情時代。旅遊勝地有眾多外國遊客到訪，鬧市區也恢復活力。

 

       但是，夜晚的街頭仍沒有完全恢復到新冠疫情前的狀態。對比大型連鎖居酒屋2023年6月的現有門市銷售額與2019年6月的數據後可以發現，前者只有後者的80％左右。

 

       前幾天，筆者下班後去澀谷辦完事情，順便去了車站前的「SHIBUYA TSUTAYA」，當時離末班電車還有兩個小時左右，想著為第二天的採訪做做「預習」，順道去了麥當勞澀谷店。當時是晚上9點45分。但店裏已經在播放代表即將打烊的歌曲《螢之光》。這家店晚上只營業到10點。

 

       查看澀谷的其他麥當勞店後發現，澀谷東映廣場店、澀谷新南口店也是晚上10點打烊，澀谷MIYASHITAPARK店是晚上10點半，澀谷中心街店營業到晚上11點（截至2023年7月底）。在澀谷的麥當勞裏，別説待到深夜了，不到末班電車的時間就關門了。

 

       當然，有的麥當勞店已將疫情高峰時臨時縮短的營業時間恢復為24小時營業（包括深夜時段只提供外賣服務的店）。

 

       但是，JR原宿站前的麥當勞原宿竹下大道店現在仍是晚上10點打烊。位於新宿站新南口一側甲州街道岔路的JR新宿南口店、位於西口一側靠近代代木站的南新宿店、Yodobashi Camera總店附近的新宿西口店、歌舞伎町入口的西武新宿站前店等原來24小時營業的鬧市區門市均為晚上11點打烊。

 

       位於東急歌舞伎町塔附近的西武新宿站前店當初「打算做熱夜間經濟」而大張旗鼓地開業，現在卻晚上11點就打烊，有種前後不一致的感覺。

 

       這種傾向不僅限於麥當勞。筆者在疫情前也經常在晚上去其他快餐連鎖店看資料，這些店的打烊時間也提前了。

 

       甜甜圈連鎖店「Mr. Doughnut」的新宿靖國大道店位於新宿區政府附近，過去營業到淩晨兩點，現在卻是晚上10點打烊。以前營業到深夜1點的池袋Sunshine大道店、池袋西口店現在也是晚上10點關門。連鎖咖啡店「VELOCE」的大多數門市在疫情前營業到晚上11點，但現在僅營業到晚上9點或10點。

 

       把目光轉向快餐店以外的話，郵局的非營業時間業務窗口「Yuyu窗口」取消了24小時營業。在東京都內，東京中央、澀谷、新宿、立川郵局在工作日營業到晚上9點。其他郵局在工作日只營業到晚上7點。

 

       因為喝酒不小心錯過了末班車——很多人在這種情況下乘坐過的深夜快速巴士目前也仍然處於停止營業或停運狀態。

 

東急巴士取消「深夜快速巴士」

來源：東急巴士公司的「深夜快速巴士（Midnight Arrow）及通勤高速巴士（TOKYU E-Liner）取消通知」

 

       東急巴士公司2022年7月取消了澀谷站開往溝之口·宮前平·青葉臺·仲町臺·新橫濱站的深夜快速巴士「Midnight Arrow」。京王巴士方面，從新宿站、澀谷站到多摩地區的最近車站共運作6條線路的深夜快速巴士也處於停運狀態。國際興業巴士以前在末班電車之後運作從池袋站西口、大宮站東口、赤羽站東口·西口、南浦和站東口發車的深夜快速巴士和深夜巴士，這些也都在日本發生2020年4月第1波疫情後全部停運。

 

      夜生活變化的背後

 

       因新冠疫情而被迫縮短營業時間的餐飲行業，原本應該是非常期待疫情平息的。然而，營業時間卻沒有恢復原狀。這是為什麼呢？

 

       如果把目光轉向疫情前和疫情後的差異，就可以列舉出一些原因，包括人手短缺、人工費及水電暖費等各種經費高漲，以及夜間的客流尚未完全恢復到疫情前的水準。

 

       雖然可以用漲價來對抗原材料費用的高漲，但營業成本的增加不只是這些。水電暖費的高漲造成的沉重負擔與營業時間成正比。要讓兼職店員在深夜時段工作，不僅最低時薪標準提高，還需要提供深夜津貼。在人手短缺的情況下，確保深夜時段的工作人員比以前更加困難。對兼職店員來説，比起打烊後收拾完匆忙趕末班電車的晚上11點以後關門的店，也更願意在可以從容回家、晚上9～10點打烊的店工作。

 

       另一方面，即使到了後疫情時代，晚上出來的人數也還未完全恢復到疫情前。即使花很高的成本將門市開到深夜，顧客也沒有以前多，因此商家對深夜營業是很猶豫的。

 

       如果進一步拉長時間來比較新冠疫情前後，可以從疫情前商家就開始紛紛調整深夜營業了。

 

       最早著手調整的是連鎖家庭餐廳。Royal Host從發生東日本大地震的2011年就開始推進縮短營業時間，到2017年1月全部取消了24小時營業。

 

       雲雀控股也于新冠疫情前的2020年1月宣佈，到4月取消約150家門市的24小時營業。

 

       連鎖家庭餐廳取消深夜營業最初大多被解讀為跟百貨店停止新年第一天「初賣」、調整為休息日一樣，屬於「工作方式改革」，而隨著營業成本高漲和顧客增長緩慢，如今更加合情合理。薩莉亞也于2021年著手取消深夜營業。

 

       東京都心終點站附近的麥當勞看起來是因疫情而有越來越多門市取消24小時營業，但從麥當勞整體來看，從疫情前開始，24小時營業店就一直在減少。

 

日本麥當勞24小時營業門市數量的走勢

 

       麥當勞日本公司正式開始實施24小時營業店是在原田泳幸擔任會長兼社長兼CEO（首席執行官）的2006年。2009～2013年，有1800家左右的門市24小時營業，但從2014年到2015年進行了調整，2015年大幅減少到了819家。

 

       從2011年3月的東日本大地震開始，深夜顧客減少，並且該公司自身2014～2015年因使用過期雞肉的問題及混入異物問題導致顧客疏遠，這也是減少24小時營業的誘因。雖然該公司2016年以後實現V字恢復，並在疫情下也依靠打包外帶及外賣需求而加速增長，但深夜營業門市如今仍在減少。

 

       由於東日本大地震後的計劃停電、關掉霓虹燈廣告牌、疫情下減少外出和聚餐等，日本的熬夜一族減少，而從人口動態來看，晚上出門玩的精力旺盛的20～30多歲人口逐年減少，這似乎也産生了影響。LINE等交流工具的普及和滲透也替代了在深夜的家庭餐廳聊天到早晨的需求。

 

       日本人的平均年齡現在幾乎接近50歲。在麥當勞加快開設24小時營業門市的2006～2009年，當時35歲左右的1971～1974年出生的第二次嬰兒潮一代如今也有50歲上下了。晚上活動到很晚的精力充沛人口持續減少。

 

       放棄深夜時段營業的門市希望能增加白天營業時段的顧客人數及客單價。尤其是午餐時段，顧客進店卻因為沒有空座而離開是很大的機會損失。

  

咖啡連鎖店也有門市設置90分鐘時間限制

（左圖）Tully's Coffee，（右圖）Excelsior Caffe

 

       為了防止這一點，有的咖啡連鎖店最近設置了90分鐘的時間限制。羅多倫咖啡（Doutor Coffee）及Tully's Coffee的部分門市在擁擠時段給進店顧客發一張卡片或紙條，上面寫有提醒顧客90分鐘後離店的大致時間。作為客戶服務而設置的電源插座和Wi-Fi會吸引用電腦長時間工作的顧客，因此採取了防止長時間佔座的措施。

 

       與取消24小時營業的趨勢相反，也有恢復深夜營業的做法。在疫情前取消了24小時營業的雲雀控股從2023年3月起在「Gusto」、「Bamiyan」、「Jonathan's」的部分門市著手延長營業時間到早上。

  

雲雀控股公司在「Gusto」、「Bamiyan」、「Jonathan's」的部分門市恢復深夜營業

出處：雲雀控股「關於恢復深夜營業的通知」

 

       雲雀控股在所有Gusto門市都引進了由機器人將飯菜送到桌上的系統，能夠以較少人數進行運營，這是恢復深夜營業的一大原因。 但目前只是部分門市，相較於總體門市數量，還比較少。隨著餐飲行業退出深夜營業，「倖存者」可以獲益，但在越來越老齡化的日本，能發展到什麼程度？

 

       10年前的2013年底，為了搞活夜間經濟，日本每週五深夜在六本木-澀谷之間試行了都營巴士的徹夜運營，但由於乘客數量低迷，比原計劃提前1年就停止了。

 

       在入境遊熱度恢復、觀光屬於有前景産業的今天，因為在日本生活的本國顧客沒有增長而逐漸關閉深夜娛樂和餐飲，真的合適嗎？外國遊客能對在日本度過的夜晚滿意嗎？商家正迎來糾結局面。

 

       日經XTREND記者 小林直樹

 

資料來源：日經XTREND

https://xtrend.nikkei.com/atcl/contents/casestudy/00012/01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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