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烏坎村村民曾依靠自身力量選出新的領導班子，成為聞名全國的「民主村」。兩年之後，在陰雨綿綿的日子裏舉行的新一屆選擇，既沒有候選人名單，也沒有現場演講會。此前努力為村民收回土地的領導班子已經四分五裂。兩年前的熱情已經消退，烏坎村正逐步恢復為中國的一個「普通村莊」。

      這是我和林祖鑾的競爭。如果選不上村主任，即使再次被選為副主任我也會選擇退出——在3月31日的投票日上午，出現在投票地點學校的楊色茂態度淡然地表達了決心。楊色茂在2年前的2012年3月那次選舉中，當選為村級自治組織村民委員會副主任（副村長）。而在此次選舉中，則是向現任村委會主任（村長）林祖鑾發起挑戰。

  在村長選舉中出現「同志」對決

       2011年，當時的村幹部未經村民同意就將土地使用權賣給了開發商，林楊二人當時並肩戰鬥，一定要把土地要回來。但新領導班子上台後，由於要回土地的工作陷入停滯而出現了分裂。村民們認為違規出售的土地超過1萬畝，但收回的土地僅僅3100畝左右。楊色茂成了為村民不滿代言的激進派，而同時還擔任烏坎村黨總支書記的林祖鑾則採取了通過與上級政府合作、然後再逐步解決問題的立場。

廣東省烏坎村3月31日在連綿陰雨中舉行的村委員會選舉

      土地返還遲緩的原因之一，就是土地性質已經由農民共同擁有土地的「集體土地」更變為可以建設住宅和工廠的「國有土地」。村民們表示，在找到上級政府陸豐市之後，得到的答覆是由於已經變更為國有土地，應由廣東省政府負責。而詢問過廣東省政府後卻沒有回音。此外，在村民要求返還的土地當中，還存在與鄰村有歸屬爭議的地方，這也是返還陷入停滯的原因。

      「有上級政府的工作人員參與了違規出售土地」，甚至要求返還土地運動的一位領頭者説出了這樣的疑問。楊色茂在投票日1周前的3月24日，在接受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採訪時表示，林祖鑾承受了非常巨大的壓力，認為林祖鑾改變態度的背後存在利益相關方的威脅。

       在選舉村民委員會主任、2名副主任以及4名委員的投票日，陸豐市為了凸顯選舉公開與公正，向海外媒體公開了投票和統計情況。但似乎是為了防止在投票日之前通過選舉要求返還土地的行動出現高漲，不惜施加壓力。

      村委會選舉為自由投票，可以寫上任何一個人的名字，而兩年前則公佈了一個名單，上面寫著村民推薦出來的人員。受到推薦的人員還舉行了堅決要回土地的表決心演講。但本次選舉直到投票日也是什麼都沒有。一位出現在投票點的45歲男性村民嘟噥著説：「沒有名單，也沒有演講，村民怎麼才能了解候選人的想法呢」。

  選舉前激進派被拘

      一個擺在面前的事實是，準備競爭村委會主任的楊色茂和希望從村民委員晉陞為副主任的洪銳潮兩位激進派被拘留。陸豐市檢察部門以涉嫌在村務活動中受賄，分別於13日和18日拘留了楊色茂和洪銳潮，前者于14日釋放，而後者直到投票日仍被沒有出來。

       楊、洪二人2013年分別從建築公司等處收取了2萬元和3萬元，隨後考慮到「會被誤解為受賄」（楊色茂）而作為慰問金送給了村裏的老師，和退給了建築公司。兩人曾一度將錢收下，這種做法固然不妥，但楊色茂強調2013年5月已經完全向上級政府説明了。對於檢察部門在選舉前再次搬出這個問題，支援楊色茂的村民感到非常憤怒：「這完全為了打擊楊色茂和洪銳潮聲譽」。

       31日晚上9點過後公佈了村委會主任的得票數，林祖鑾的票數比楊色茂多出一倍以上，以壓倒性優勢獲勝。儘管受到了「向上級政府妥協」的批評，但林祖鑾還是得到村民的信任，而受賄嫌疑則給楊色茂的票數投下了陰影。

       晚上7點過後，選舉結果就大勢已定。林祖鑾面對日本經濟新聞記者的採訪，強調要通過與陸豐市和鄰村的協調，切實推動土地收回工作的開展。另外還表示新領導班子是通過反腐敗上台的，結果卻犯了同樣的毛病，將楊洪二人當作反面典型提了出來，表示將考慮加強反腐工作。

      洪銳潮當選村委會副主任則反映出村民們希望要回土地的想法。在31日的投票中沒有候選人獲得當選所需的過半數選票，在4月1日的第2次投票中才得以當選。但洪銳潮仍被檢察部門拘留著。根據中國律師的分析，如果確定有罪，洪銳潮將失去當選資格，另外，在定罪之前，村委會也有可能將無法履行職責的洪銳潮解職。

       「兩年前的熱情不知道都哪兒去了」，一位居住在村子中心的男子有些落寞地回顧起兩年前的場面：候選人進行熱烈辯論的演講會、村民們興高采烈地入趕往投票點。作為「改變中國的模式」而備受關注的烏坎村，其前景在綿綿細雨中正變得矇矓起來。

  本文作者為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廣州支局　桑原健
版權聲明：日本經濟新聞社版權所有，未經授權不得轉載或部分複製，違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