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柯隆：外交講究章法，外交家説外交跟下圍棋一樣，一定要有條不紊，按中國的古話説叫：以不變應萬變。然而，我們回顧2016年的日本外交，不能不説安倍政府的外交手忙腳亂，就像一個人穿衣服，總是把鈕扣扣錯。2016年9月，在杭州召開的G20峰會的前一天，中國國家主席和美國總統突然召開記者會，宣佈同時批准削減溫室氣體排放的巴黎議定書。另一方面，日本在11月4日《巴黎協定》生效之前也沒能在國內批准，被認為是日本政府沒有得到確定的消息，或者是沒有預測到中美的批准能如此快地讓協定生效。如果説中國對日本保密，那情有可原，但美國是日本的盟國，為什麼華盛頓沒有透露一點消息給東京，這應該説是日本外交的一次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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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交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一錯再錯。G20峰會以後，安倍首相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TPP上，TPP即泛太平洋自由貿易夥伴協議。然而，當時，美國總統大選的兩位候選人都明確表態反對TPP。就在這個時候，安倍首相趁出席聯大會議之機特意去拜訪了正在大選的希拉蕊，而沒有約見川普，這顯然是犯了大忌。雖然當時希拉蕊當選的可能性巨大，但國際政治好比不測風雲，將寶押在希拉蕊身上顯然風險太大。

 

　　結果，這次安倍首相又失算了，希拉蕊落選，當選的是川普。川普當選後，安倍首相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川普祝賀他當選，似乎是為了彌補上一次去紐約對川普的失敬。川普高姿態，大人不計小人過，接受了安倍首相的好意。

 

　　接下來，安倍首相要到秘魯去參加APEC峰會，特意繞道紐約，拜會了川普。當白宮知道安倍要去紐約見川普，立即警告安倍不要去見川普，畢竟歐巴馬還沒有退位，此時日本首相急著去見川普，對歐巴馬總統來説，顯然是很失禮的。但，安倍首相還是去見了川普。

 

　　為什麼安倍首相如此急著去見川普？目的不在別的，日本國會即將通過TPP法案，安倍首相希望直接説服川普不要否決TPP法案。這次安倍首相又踏空了，就在安倍離開紐約的第三天，川普在社交媒體上明確發佈美國將退出TPP談判。也就是説安倍首相沒有達到目的，同時也得罪了歐巴馬總統。

 

　　安倍首相的另一大失算是大張旗鼓地邀請普丁總統訪問日本，原以為可以説服普丁解決日本與俄羅斯之間的領土問題。二戰結束後，俄羅斯侵佔了日本的北方四島，日本一直堅持要俄羅斯歸還這四個島嶼。當然，俄羅斯不願意還，領土嗎，寸土必爭。曾經在葉爾欽當總統的年代，由於俄國經濟極度困難，俄國有意將其佔領的北方四島來換取日本的經濟援助。但是，不能一次性還，俄國的意思是先還兩個離日本北海道近一點的小島，另外兩個大一點的到以後再説。

 

　　但日本政界的共識是四個島，要還一起還，因為那都是日本的固有領土。這樣一來日本就喪失了先獲得歸還兩個小島的機會。那以後，俄國經濟漸漸復甦，北方四島的問題也就不再提了。

 

 

 

 

　　過去兩年，由於俄羅斯侵佔烏克蘭的克里米亞，美國和歐洲等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同時原油價格大跌，對産油國的俄羅斯經濟來説是雪上加霜。雖然俄羅斯經濟還沒有滑落到高爾巴喬夫時代，但，顯然普丁的日子不好過。

 

　　安倍首相明顯地意識到現在是談北方四島問題的良機。這一次，安倍首相不同以往，做好了先接受歸還兩個小島的準備。要俄羅斯同時歸還四個島，顯然不現實。如果能先歸還兩個島，那也算是日本外交的一大勝利。精心策劃以後，安倍在自己的家鄉迎接普丁，特意安排下榻在當地最著名的溫泉旅館。可是，俄國人完全沒有要歸還島嶼的意思，俄國人的意思是可以跟日本共同開發北方四島，既然是共同開發，日本人可以自由來往北方四島，但必須遵守俄國的法律。這一來，安倍首相的如意算盤又落空了。

 

　　外交家説弱國無外交。我一直認為，領土問題是國力較量的結果，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固有的領土，有的只是強者奪之。當兩個國家勢均力敵，要解決一塊有爭議的領土，那結果只能一分為二。

   

　　年底了，安倍首相要彌補接二連三的外交上的失誤，選擇去檀香山，表面上是去珍珠港獻花，實際是對歐巴馬總統示好，畢竟檀香山是歐巴馬總統的故鄉。

　　

　　為什麼安倍外交會接二連三的受挫？我想最主要的一點是日本政府缺少對國際形勢客觀分析的智庫(think tank)的支撐。到華盛頓去走一趟就知道，那裏智庫大大小小不下幾百家，左中右各種意見都匯集在華府。一個沒有智庫支撐的政府不可能開展成功的外交，我一直認為安倍政權處在缺氧的狀態中，所謂缺氧，不是氧氣，而是缺少來自智庫的客觀的政策分析和政策建議。

 

 

　　本文僅代表筆者個人觀點

 

柯隆

　　柯　隆 簡歷

　　富士通綜合研究所主席研究員、靜岡縣立大學特聘教授。出生於中國南京。86年畢業於南京金陵科學技術學院日本專業，88年旅日後進入愛知大學法經學部學習，92年畢業後進入名古屋大學大學院經濟學研究科深造，94年碩士課程（經濟學）畢業。98年10月，富士通綜研經濟研究所主任研究員。2005年6月，同總研經濟研究所上席主任研究員。06年起擔任主席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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