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成為通用電氣的東芝
2017/03/31
「賺錢一詞對於愛迪生來説是非常威嚴而壯麗的」(歷史上的名人語錄《採訪》)
作為美國通用電氣(GE)的創始人而廣為人知的發明家湯瑪士·愛迪生似乎經常使用「make money」一詞。而跟愛迪生學習白熾燈的製造方法,在日本實現量産的正是東芝的創始人之一藤岡市助。
通用電氣和東芝現在都不再製造白熾燈。也都出售了家電業務。但是,前者成為股票總市值排名全球第11位的大企業,而後者則因會計造假和核能業務的虧損面臨著解體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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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芝為何會栽倒呢?其原因似乎在於賺錢的方法。也就是説,東芝和通用電氣在被稱為商業模式的部分明顯形成了分水嶺。
著有《經營重心》一書的家電及電子行業的分析師若林秀樹表示「産品的生命週期在5~10年、生産規模在數千~數萬規模的業務是很少失敗的日本企業的擅長領域」。
作為東芝此次危機的根源的核電産品的週期為20~40年。這一週期非常長。但是不存在與南韓、台灣和中國大陸企業的競爭。東芝收購美國核電企業西屋電氣(WH)是在日本家電産業明顯衰退的2000年代中期。
當時,深受歡迎的是名為「微笑曲線」的製造業附加值分佈論。上游的核心零部件、開發以及下游的銷售、服務等領域的附加值較高,中游的組裝工序的附加值較低。該曲線很像人微笑時的嘴巴的形狀。
觀察這一微笑曲線可以發現,左端被美國的英特爾、右端被蘋果等企業佔據,日本的家電及電子企業大多位於中間的組裝部分。為了擺脫這種嚴峻的環境,東芝等日本企業推進的是選擇與集中戰略,首當其衝的就是發電設備等重電業務。雖然同屬於組裝領域,但是與亞洲企業的競爭較少,有望獲得穩定收益。日本企業認為,即使産品的生命中期較長,作為擅長調整的日本企業,相比必須做出鉅額投資判斷的數位産業,在該領域應該更擅長。結果,這恰恰成為了陷阱。
一方面,通用電氣又是怎麼做的呢?在日本企業的全盛期1980~90年代,通用電氣從組裝等製造業向金融、廣播等領域擴展,推進業務的重組。
不過通用電氣也曾遭遇危機。2008年秋季,通用因雷曼危機時隔70年首次減少分紅,同時還失去了AAA的評等,陷入只能發行有政府擔保的公司債的局面。佔銷售額3成的金融業務瞬間令公司走入黑暗。
當時,東芝也因超過6千億日元的西屋電氣併購案而面臨財務危機,處在經營破産的邊緣。甚至攜手監管機構,討論向中東的主權財富基金實行洽特定人增資。
不過,在當時兩家公司幸運地絕處逢生。形成兩極分化是在那之後。
東芝因2011年的福島核電站事故而難以繼續獲得訂單。千方百計提出的是併購建築公司和爭取相關項目的訂單。由於特別期待獲得核電站訂單,未經詳細調查就涉足了陌生的領域,結果不斷深陷其中。這是此次東芝危機的背景。
在相同時期,通用電氣提出的是「逆微笑曲線」,即採取使微笑曲線反轉過來的經營。通用電氣出售了金融業務的大部分。將重心重新轉向製造業,但力爭實現將網際網路和重電設備結合起來、通過服務賺錢的經營。
例如在飛機引擎領域,通用電氣在全世界的自身産品上安裝感測器,以收集聲音和振動等飛行時的數據。以東京至紐約間1次飛行為例,收集的數據量達到約2萬億位元組(TB),換算為報紙相當於2千年。該公司隨後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向航空公司傳授消除延誤和故障的航班運營方法。2016年製造部門的營業利潤率達到15%,從世界範圍內看也處在相當優異的水準,而構成支撐的是從産品銷售之後開始的服務業務。
有種説法叫「資訊的不對稱性」。指的是置身能獲得對方無法得知的資訊的立場、佔據優勢地位的狀態。通用電氣通過大數據分析獲得有利地位,構建了相對於客戶在資訊的品質和數量上佔據壓倒性優勢的商業模式。
如果在資訊量上佔據優勢,風險也能防患於未然。通過AI(人工智慧)分析産品和零部件的特點乃至壽命,在與客戶簽署品質保證和維修合同之際,就能使自身的負擔和風險降至最小。日本諮詢公司「經營共創基盤」的富山和彥表示,「有競爭力的企業,指的就是不簽吃虧合同書的企業。代表案例就是通用電氣」。
另一方面,東芝在併購(M&A)和接收訂單等方面簽署的「合同書」由於急於求成,在對方掌握大量資訊的狀態下倉促行事的情況很多。因此,未能看透潛藏的風險。
愛迪生念念不忘的「威嚴和壯麗的賺錢方式」應該指的是能充分利用資訊的不對稱性的業務。從資訊這一方面來觀察人類史可以發現,從活版印刷→電信→電話→網際網路,在每次技術革新後,人與人之間的不對稱性就會加強或者消失。雖説網際網路終於消除了人與人之間的資訊鴻溝,但在物聯網時代,將在人與機械之間形成巨大的不對稱性。此前注意到資訊的價值和重要性的通用電氣構建了借此盈利的機制,而日本則落在後面。凸顯這一點的或許正是東芝危機。
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評論委員 中山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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