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堪稱日本「傳家絕技」的動漫製作領域，玩家正在發生變化。騰訊控股等中國視頻平臺進入日本市場，開始吸納動畫師等優秀人才。最近，一家實力增強的中國企業對日本動漫製作公司提出嚴格的要求：「這種水準不能用」。在動漫製作加速全球化的背景下，人才培養和重塑經營體製成為該行業當前的緊要課題。

          

Colored公司的員工在東京製作中國動漫（東京都町田市）

          

      在東京都町田市住宅區的一棟5層綜合樓裏，辦公室內的綠植擺放得整然有序，很多員工正在數位板上描繪神社等圖片。這裡是名為Colored Pencil Animation Japan的動漫製作工作室，負責製作中國熱門作品《全職高手》等的繪畫內容。

 

       實際上，這裡是中國大型網際網路公司騰訊旗下閱文集團出資的重慶市動漫工作室「彩色鉛筆動漫」的日本辦事處。2018年設立，主要負責閱文和騰訊視頻上播放的中國動漫和遊戲視頻製作。

 

       Colored公司和日本製作公司的不同之處在於員工的待遇。Colored以正式員工聘用動畫師，應屆畢業生員工薪資達到17.5萬日元左右（約合人民幣11570元），高於行業平均值。辦公環境較為輕鬆，通常採用彈性工作制等。

 

      而日本企業方面，日本動畫師及演出協會2019年的調查顯示，日本的動畫師正式員工僅佔14%。除了部分大型製作公司，多半採用外包的合同方式。

 

       中國企業提供豐厚的待遇是有原因的。中國強化了海外視頻內容的流通管制，從2018年開始控制日本動漫的購入。像騰訊這樣想要豐富自製內容的平臺採取了「日本品質的內製化」政策。

 

       彩色鉛筆動漫為了吸納優秀的人才，提高了動畫師的待遇和工作環境。日本Teikoku Databank負責調查動漫業數據的飯島大介認為「今後類似的中國企業會不斷增多」。

 

      美國的網路平臺供應商也在密切關注日本。製作人氣動漫《攻殼機動隊》的Production I.G（東京都武藏野市）2018年與奈飛簽訂了全面合作協議，在數年時間內製作自主作品。I.G社長石川光久透露，奈飛的製作費「有時是日本預算的3倍」。

  

 

       資金實力雄厚的外資崛起對於日本的動漫製作公司而言可謂是雪中送炭。

 

      日本有近260家動漫製作企業。根據Teikoku Databank的統計，虧損的動漫製作企業2018年超過總體的30%，創下過去10年新高，破産和解散的公司也創下歷史新高。一家製作公司的高管表示，「承接單價持續下滑，人手短缺也無法擴大業務，陷入了惡性循環。很多企業只要少一個人就無法接單，最後陷入虧損」。

  

       不利的經營環境會拉低了行業的增長力。東京一名40多歲男性原畫師表示，「我沒有固定辦公室，所以在家中畫，公司的正式員工再開車來取畫。因為這種工作孤獨又不賺錢，很多人選擇不幹了」。他感嘆道，「對畫的要求比以前更精緻更費時，可價格還是1張幾百日元，一直沒變」。

 

      在人才培養不盡人意的背景下，令人擔憂的是技能的空洞化。

 

       「這種品質根本不達標」，Colored因人手短缺會將繪畫工作分包給其他日本的製作公司，有時卻被中國總部退回。Colored首席執行官（CEO）江口文治郎指出，「日本的低待遇可能導致動漫業發展停滯」。

 

       如果技術無法傳承，日本早晚會失去海外的訂單。江口文治郎表示，「中國資金雄厚，有很多數位繪畫設備，品質大幅提升。此前是中國從日本承包業務，如今卻倒轉過來」。「被買走的動漫」也是日本動漫業記憶體在問題的一個反襯。

 

      市場擴大但報酬仍然很低

 

      日本動漫協會表示，2018年動漫市場規模較2008年增長約60%，達到2.1814萬億日元。另一方面，動漫製作企業的合計銷售額達到2671億日元，僅為市場規模的約12%。收入沒有增加，製作公司越來越經營乏力。

    

       據日本動畫師及演出協會（JAniCA）的統計，動畫師每人平均年收入為440萬元（約合人民幣29萬元），每月休息5.4天。也有調查數據顯示，新人年收入約110萬日元（約合人民幣7.27萬元）。日宣廣告公司的中山隆央表示，「換算成時薪還不到100日元（約合人民幣6.56元），很多人甚至要靠打工維持生計。簡直是以夢想為誘餌的榨取」。

    

    

       大環境差的原因之一在於製作時要從多方籌措資金的「製作委員會」方式。動漫市場約一半是海外銷售，但海外部分及商品銷售等版權收益歸屬於由廣告代理商和電視臺出資的製作委員會。作品即使大賣，沒有出資的製作公司也很難獲利。

 

       中國招聘網站的數據顯示，動畫師在杭州的平均月收入為34062元，北京約為3萬元。由於收入高，中國有很多人在美術學院學習素描等基礎技術，希望以後成為動畫師。

 

      Teikoku Databank的飯島表示，「在市場擴大的中國，日本的動畫師十分搶手。因為可以輕鬆拿到日本3倍的年收入，今後人才爭奪會越來越激烈」。製作委員會方式儘管有分散風險的優勢，但今後必須要構建一種可以在全球競爭的利潤返還機制。

 

      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 中藤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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