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明：憑藉電影《末代皇帝》（Last Emperor）成為首位獲得奧斯卡最佳原創配樂獎的日本人、活躍於世界舞臺的音樂家坂本龍一于3月28日去世。享年71歲。

   

      坂本龍一打破民族、國家、時代等所有藩籬，堅持不懈地探索了未知的音樂。目標是創作出「人民的音樂」。他同時還是一位敢於向社會表達意見並付諸行動的具有反抗精神的音樂家。

 

坂本龍一（2016年）

   

      端正的五官、長髮飄逸——坂本演奏鋼琴的身姿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幅畫。他在學術世界和世俗領域擁有多重面孔，行動起來可謂神出鬼沒。

 

      據説，幼年時期，坂本龍一家中沒有鋼琴。父親坂本一龜是日本河出書房的刊物《文藝》的主編，是一位為日本文學界奠定基礎的傳奇編輯。他曾幫助三島由紀夫、野間宏、高橋和巳等多名日本作家走進大眾視野。

 

      據説坂本龍一自幼身邊到處都是書籍和作家的手稿，在書香環境中長大。但在幼兒園進行作曲和鋼琴的練習之後，以此為契機通曉了音樂。他討厭墨守成規，從古典、搖滾、爵士樂等全方位角度吸收了音樂的內涵。

   

 

      坂本在學生時代曾沉迷于左翼運動。高中3年級那年秋天，為了要求廢除考試、通訊簿、校服，佔領了校長室。他與權威對峙、破壞體制的精神後來為其創造活動提供了原動力。

  

      坂本考入東京藝術大學作曲學科也是為了打破音樂桎梏。他曾公開表示：「西洋音樂已經迎來極限」，並探索了電子音樂和民族音樂，還涉足了先鋒派戲劇等。

   

   

      坂本是一位既有學院派經歷又創作過流行歌曲和廣告曲目的人氣音樂家。在全世界掀起熱潮、擁有眾多狂熱歌迷的流行電子樂隊「黃色魔術交響樂團（Yellow Magic Orchestra，YMO）」也只不過是他按照自己的感覺無拘無束開展自由音樂活動的其中一個階段而已。

  

2010年同框的YMO成員。左起分別為高橋幸宏（2023年1月去世）、坂本龍一、細野晴臣

 

      最大的轉機是電影《戰場上的聖誕快樂》。當初大島渚導演想讓他作為演員參演電影，而坂本反而提出「我還想負責音樂」，抓住了作為電影音樂家、站穩腳跟的機會。

 

      在接下來的貝納爾多·貝托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導演的電影《末代皇帝》中，坂本飾演甘粕正彥，還負責音樂。獲得了日本人的第一個奧斯卡作曲獎。他以超越西洋與東洋、過去與現在等現有框架的音樂風格開拓了新大陸。

 

      坂本將《戰場上的聖誕快樂》的大島導演尊稱為「一生的恩人」、「最大的英雄」，他到晚年都深深地感慨道：「大膽地讓沒有經驗的我做了電影音樂。因此，完全改變了我的人生」。

   

在音樂會上演奏的坂本（2005年12月，東京都澀谷區）

 

      坂本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活動家。他就著作權統一管理、PSE Mark等問題積極發言，在3·11東日本大地震後還參加反核遊行。他具有反抗精神地説：「雖然我希望減少政治言論，但不能沉默」。

 

      坂本對抗2014年發現的咽喉癌時曾説：「聲音完全變了」。可能是珍視剩餘的時間，他迷戀上鐘錶及銅鈸等物質本身具有的聲音，演奏也變得舒緩起來。

 

      「越是與病魔鬥爭，我越是變得堅強。我想尋找誰都沒有聽過的未知的聲音……」，他激勵自己的形象令人印象深刻。

 

      坂本在2020年被診斷為直腸癌等，不得不長期與病魔作鬥爭，但就連臨終的瞬間他都在超越國境、時代及民族等追尋聲音的意義，不愧是音樂的改革者。

 

      本文作者為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編輯委員 小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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