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鮮鮮鮮(100)平成時代快要過去了

2019/01/30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劉黎兒:2018年12月31日在觀賞NHK紅白(歌合戰)時,看到傑尼斯的人氣組合「Hey! Say! JUMP」也參加了這平成年號下最後一次的紅白,「Hey! Say!」發音跟平成一樣,因為成員全部都是平成年間(1989年之後)出生的,但平成時代快結束了,5月1日皇太子即位,新年號要來了,成員們也不禁對於未來自己的定位有危機感,只好拜託社長不要馬上就搞一個新年號的組合,會顯得他們已成過氣的玩意了!

 

 

帝京平成大學(東京都中野區)

     從去年明仁天皇確定要退位而新年號將從5月起使用,日本到處都在説「平成最後的OO」,像是「平成最後的耶誕節」「平成最後的大掃除」「平成最後的忘年會」「平成最後的賀年卡」等,新年就是「平成最後的福袋」「平成最後的新年會」等;接下來還有「平成最後的東京馬拉松」「平成最後的女兒節(雛祭)」等等,馬鈴薯片的廠家還特別推出賞味期限到4月30日的「平成最後的薯片」等等。

 

      許多日本人做一件事都喜歡説:「這可是平成最後的OO」,到了4月底,或許很多人還會説「我這是平成最後的晚餐」乃至「平成最後的刷牙」等等,各處都會舉行「平成最後的大拍賣」吧!其實比起流行語大賞選出的流行語,或許「平成最後的」才是更流行的語匯。

 

      雖然對於「Hey! Say! JUMP」或是我每天都會看到的中野車站附近的「帝京平成大學」或是全日本1千7百多家名裏含有「平成」字眼的公司行號等而言,要改年號多少有點無法釋然的感覺,因為日本人原本都沒料到明仁天皇會退位,天皇退位是約200年來首見的大事,不過平成的時代一共有31年,是史上第4長的,當然跟最長的昭和的64年或明治的45年是差很多,不過跟第3長室町時代的應永(1394-1428)的35年差不多。

 

      這是因為明治時制定了「一世一元」,也就是一位天皇只有一個年號,否則以前動輒改年號,有時還借此搞政治鬥爭;應永所以如此長,也是因為是足利三代將軍義滿跟兒子義持兩代一起用,義滿比較霸道,活著的時候不容許改年號,義持也習慣應永,所以就算了。

 

 


     平成改年號,所以引起如此多的話題,或許是現在31歲以上的人都完整地活過了平成的時代,我自己也是昭和末期就來日本了,也從平成元年起就住在日本了,雖然近年有對昭和、大正時代的懷舊熱潮,但顯然對平成,現在或未來都會更多親近感;「平成」年號是來自《史記》的「內平外成」以及《書經》的「地平天成」,改成這年號初時,大家都覺得很平凡,但30年下來,大家都很習慣,覺得如此祥和的年號還滿不錯的,或許也跟日本國民非常尊敬愛慕平成時代的天皇有關;雖然平成時代未如其名,國內外都是相當艱困的時代,但或許這是今後所有時代的趨勢,後平成時代或許也難免。

 

 

東日本大地震時被海浪衝上岸的船隻(2011年3月,宮城縣氣仙沼市)

     平成快要結束了,各界都不斷在總結平成是怎樣的時代,因為平成是從日本經濟泡沫崩潰的1989年開始的,國際上則是東西冷戰終結,其後日本發生阪神大震災,世紀末烏雲籠罩,甚至還發生了奧姆真理教所引起的地下鐵沙林事件等;日本國內也長期陷入經濟不景氣,年輕人體驗了很久的就職冰河期,感到鬱悶閉塞,活下去相當辛苦;到了平成23年也發生東日本大震災,日本核電安全神話崩潰,而且日本GDP從第2位淪為地3位,讓日本人相當沮喪,喪失信心,也因此安倍首相走「強國日本」的路線,才會獲得許多支援。

 

      平成時代裏,日本有被稱為「失去的20年」的低潮期。或甚至還被説是「失去的30年」,即使股價回升到二萬點以上,但總認為日本沒有真的復甦到昔日的威勢,甚至還有人稱平成時代是「所有都失去的時代」,主要因人口不斷減少,晚婚化、未婚化快速進行,也被稱為是「夫妻喪失的時代」,整個平成結婚的人減少16萬對,離婚增加11萬對,不結婚的人越來越多,終身打光棍的男性達23.4%、女性14.1%,跟昭和時代人人都必定會結婚的「皆婚社會」不同。

 

      但全從「失去」的觀點來看平成時代,覺得有失公平,也有許多人,尤其外國人,覺得日本在泡沫崩潰後,國民平實地生活,維持及打造日本依然是很有魅力的社會,也迴避了戰爭,有秩序、整潔,空氣也清新,少子高齡化或年輕人貧困化、不婚化,並非日本獨有的現象。

 


      就像在1979年寫了《日本第一》的哈佛大學教授傅高義(Ezra Vogel)曾指出,日本人都會因為高齡化、勞動人口縮減、經濟成長率低等而嘆氣,但外國人反而是很肯定日本;也因此平成並非全都是失去、喪失的,就像昭和時代日本人才5人獲得諾貝爾獎,平成就有16人得獎,雖然這多少是收割了昭和時代長年對於科技研發的長期投資的成果,尤其是基礎性研究,最近幾年日本科技研發,不論官民投資都大減,而且偏重運用,後平成的日本,或許還會更艱困呢!

 

      在國際上,平成13年發生,美國遭遇了911的恐攻事件,從此為了反恐,在阿富汗及伊拉克不斷打仗,削弱了美國國力,而且那時留下的分斷一直延續到現在;歐洲也因為難民潮出現分斷,産生本國至上主義風潮,火花也飛濺到美國,川普總統的誕生讓世界更加分斷化,柏林圍牆倒了,川普卻想在美墨邊境建新圍牆;但是大分斷之後,想要接受難民及移民的努力也沒放棄,或許也會有新的連帶關係出現,分與合原本世間常態。

 

      對日本人而言,即使體悟到是時局及未來社會將越來越艱難,氣候變遷加劇,日本人不僅要跟國際競爭,人類本身也面臨跟AI的競爭及共存問題,奇異點(singularity)很快就來了,但還是非常展望新年號帶來新的時代氣氛,至少期待天災地變少一點,也希望國際也能迎接較為和平和諧的時代。

 

劉黎兒 簡歷 

旅居日本的資深媒體人與知名作家。台灣大學歷史系,後進入臺大歷史所,1982年赴日,曾擔任《中國時報》駐日特派員、東京支局長,現為專職作家,在多家報紙雜誌如《蘋果日報》、《自由時報》、《今週刊》等撰寫專欄;書寫對象包括日本政經社會議題、都會兩性關係、職場文化及生活文化的觀察與解析乃至文學評論等,相關書籍35冊;小説則有《棋神物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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