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劉黎兒：未來的日本天皇「究竟是愛子好呢？還是悠仁好？」現在各式各樣的意見湧出來，隨著新天皇即位，日本國民乃至國際間對於日本是否會有女性天皇比以前更為關心，雖然依照現行法律是天皇的姪兒（日文稱「皇甥」）的悠仁繼承，但共同通訊社的調查顯示贊成女性天皇的高達79.6%，遠超過反對的13.3%，但即使民意如此，日本是否能會有女性天皇嗎?

新天皇夫婦與愛子公主（2018年8月）

日本因為皇室典範規定天皇的地位由男系（父親是天皇）的男子繼承，因此當下日本有繼承資格的皇族只有3人，一位是年事已高而深居簡出的83歲的上皇明仁的弟弟（昭和天皇次男）的常陸宮，以及天皇弟弟秋篠宮、秋篠宮長男的悠仁；事實上秋篠宮已經表示自己跟哥哥只有5歲之差而不願意繼承皇位，因此事實上等於只有現在12歲的悠仁而已，非常單薄而令人不安，日本國民的關心才會如此熱切。

 

      日本各界希望能承認女性天皇，是因為日本國民非常愛戴愛好和平的上皇明仁或是現在即位的德仁，因此希望有個安定的繼承制度；但女性天皇問題相當複雜，也不是只有天皇的女兒如愛子可以繼承當天皇外，也衍生出來的女係天皇（母親是天皇，如愛子當天皇，她的子女是否可以當天皇的問題）以及女性皇族是否可以創設宮家（目前是女性皇族結婚就必須脫離皇族而成為普通國民）等等，因此要實現很不容易。

 

      許多人認為讓愛子當天皇是很自然的事，因為現存有皇室的歐洲各國如英國、荷蘭等，都有女皇，甚至相信女皇帶來繁盛，因此不論男女，只要排名順序最上面的孩子繼承就好，愛子是天皇唯一的子女，卻無法繼承，有點可憐。

 

      雖説日本是一個皇室持續二千年的國度，是世界僅有的，以及「天皇」這樣的存在，也是獨一無二的，可以説是日本民族性、文化的象徵，絕大多數的日本國民都想守護這個傳統，但卻很難接受不承認女性天皇的現狀了，才會有近8成的人覺得應該有女性天皇。

 

　

      另一方面，保守派人士一直主張為了維護傳統，應該讓悠仁繼位，尤其法律如此規定；雖然安倍首相近年不斷強調要讓女性發光發亮，但是關於女性天皇，則非常慎重，他自己在自民黨下野時代，還曾在月刊發表言論反對女性天皇，認為皇位還是應該由「男系男子」繼承，批判女性宮家是「讓男系構成的皇室歴史及傳統陷入崩潰的危險」；現在安倍也還是對於女性天皇非常有戒心，官房長官菅義偉還表示只要繼承的皇嗣人數沒有繼續減少，既然有悠仁，就還不是討論女性天皇問題的時候。

 

  

秋篠宮夫婦與長男悠仁（2019年4月）

   這次在5月1日傳遞劍璽的即位典禮時，結果日本政府的安排跟上次1989年時一樣，不准女性皇族參列，尤其不准同時成為皇后的雅子出席，國際上非常震撼，批判不已;這也是擔心在移交皇位繼承証明的神器等，讓沒有繼承權的女性皇族等出席的話，就很容易會製造出承認女性或女係天皇的狀況，因此硬是不准雅子等女性皇族出席。

 

      安倍首相等保守人士是想要守護日本傳統，雖然這傳統號稱是「萬世一系」，但日本歷史上在明治之前的奈良時代跟江戶時代是有10代8位女性天皇的，也就是傳統是有女性天皇的，而且女性天皇的政績都還不錯，如著名的推古天皇、持統天皇等；僅限男性天皇是因為到了明治時代，天皇成了沒有女人的陸海軍的大元帥，才需要男性出任；但戰後日本情況不同，天皇並未擁有軍力或財力，日本憲法也是男女平權，天皇也不過是國家的象徵，在男女的性別歧視逐漸減少的現在，大部份的日本國民自然覺得有女性天皇也不錯，因為歷史曾有女性天皇，當然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不但歷史上的女性天皇，都是男性天皇及皇太子的皇女即位，也就是「男系女子」天皇，也就是愛子如果即位，是因為她是父親是為天皇的血統的男系女子天皇；但是萬一女性天皇如愛子跟非皇族的女婿生了孩子，這孩子不論是男是女，如果即位，就成了「女係天皇（母親是天皇）」，愛子當天皇或許絕大多數人可以接受，但是愛子的子女當天皇，或許就有較多的日本人無法接受，因為至今日本歷史上並未存在女係天皇，還需要一些討論。

 

      若要承認女性天皇，則需要修正皇室典範，現在的皇室典範是戰後憲法之下修訂的，跟其他法律一樣可以在國會修訂改法的，而且至今其實也有幾次修訂的討論與行動過。

 

      像2006年小泉純一郎當首相是比較贊成女性天皇的，當時曾模索要在國會提出承認女性、女係天皇的皇室典範修正案，但是傳出秋篠宮妃紀子懷了悠仁的消息，因此錯過了修改制度的機運。

 

      其後民主黨執政時的野田佳彥內閣也徵詢了憲法、宗教等各領域専家的意見，而在2012年10月整理了創設女性宮家案論點，想在國會提出皇室典範修正案，但因為同年12月民主黨在眾議員大選慘敗，自民黨奪回政權，修正案連提都無法提出。

 

      而安倍是超反對女性天皇的，直到今年3月他還在參議院預算委員會中表示「自古毫無例外地維持了男系繼承，必須很慎重而且仔細地檢討才行」「為了獲得國民共識，必須經過檢討及慎重的手續」亦即要求慎重再慎重，這跟支援安倍的基盤是保守人士居多也有關係。

 

      但時代改變了，或許再過幾年，日本會再度出現願意符合時代潮流的執政者支援女性天皇，積極提出皇室典範修正案，那時愛子就可能成為日本戰後憲法下的第一位女性天皇吧！

 

劉黎兒　簡歷　

旅居日本的資深媒體人與知名作家。台灣大學歷史系，後進入臺大歷史所，1982年赴日，曾擔任《中國時報》駐日特派員、東京支局長，現為專職作家，在多家報紙雜誌如《蘋果日報》、《自由時報》、《今週刊》等撰寫專欄；書寫對象包括日本政經社會議題、都會兩性關係、職場文化及生活文化的觀察與解析乃至文學評論等，相關書籍35冊；小説則有「棋神物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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