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亞集團總裁 伊恩·佈雷默：美國總統川普6月宣佈退出應對全球氣候變暖的國際框架《巴黎協定》。這一退出聲明顯示出當今世界正處於「G零」狀態，沒有哪個國家具有穩定的領導能力。自由世界的領導者究竟身處何方呢？

 

     川普是1930年代以來首位認為擔任世界領袖不符合美國利益的美國總統。這的確不是他的問題，他並未把這個世界看成一個既有對立也有合作的社區，而是當作強力領導人維護圍繞支配地位的戰場。大家都知道，川普本人迷戀于這一觀點，他的忠實支援者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歐亞集團總裁 伊恩·佈雷默

 

      那麼歐洲是當今自由世界的領導者嗎？答案也是否定的。橫跨大西洋的歐美同盟多年來一直在慢慢地走向空洞化，在川普當選美國總統後，無論是德國總理梅克爾這樣的資深政治家，還是法國總統馬克宏這樣的「菜鳥」領導人，都在東一頭西一頭地探索新的戰略。

 

      美國對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持懷疑態度，英國已經脫歐，反歐盟政黨的支持率持續增長。在如何選擇歐洲前進的最佳路線問題上，梅克爾與馬克宏似乎也未能達成一致，如果歐洲的領導人不能順應民意進行變革，近年來使歐洲政治面貌發生改觀的民粹主義（迎合大眾）勢力今後還會繼續擴張。

 

     中東局勢也在不斷變化。相比前任總統歐巴馬，川普與俄羅斯總統普丁、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的有關係似乎要好一些，但這並不能給持續動盪的地區帶來新的秩序。在敘利亞的衝突地區，美國和俄羅斯、伊朗、土耳其、沙烏地阿拉伯、以色列都有著各自不同的利益，哪個國家都沒有足夠的實力把自已的意志強制推行下去。

 

      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殘存的一點兒領土遲早要丟掉，但今後估計仍會採用媒體工具來感化支援者、效倣者、情緒不穩定的人員。在「G零」世界的反恐問題上，各國情報機構間進行情報共用本應是一個共識，但相互不信任卻成為網路世界的顯著特徵。「G零」世界在這一領域體現得最為顯著。

 

      哪個國家會成為自由貿易的旗手呢？儘管美國長期以來支援自由貿易，但是卻宣佈退出將太平洋兩側的經濟大國連接起來、已達成歷史性規模協議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儘管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仍在努力，但只要川普還擔任總統，美國基本上就沒有加入的可能。

 

      而且反對TPP的還不僅僅是川普一個人。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希拉蕊勉強反對，而（爭奪總統選舉人提名的）參議員桑托斯則是堅決反對TPP。川普還宣佈希望對美國與加拿大和墨西哥簽訂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進行重新談判。與歐洲的大型貿易協定跨大西洋自由貿易協定（TTIP）談判由於多個國家反對而停滯。

 

      中國能否成為貿易世界的新領袖呢？答案同樣是否定的。國家主席習近平今年年初在世界經濟論壇年會（達沃斯會議）上堅決擁護國際貿易而備受世界矚目。但中國和東盟（ASEAN）十國、澳大利亞、印度、日本、南韓、紐西蘭等參加的東亞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RCEP）並未像TPP那樣帶來真正的市場統一。例如RCEP幾乎沒有提及投資和智慧財産權、競爭政策。

 

      中國提出了廣域經濟圈構想「一帶一路」，這是一個向南亞和中亞進行大規模投資、在歐亞之間建立貿易通道的雄心勃勃的工程。如果按照英明的辦法付諸實施，也許會對中國、歐盟及兩者之間的貧困國家的經濟起到的前所未有的推動作用。

 

       但遺憾的是，無法保證這些投資是出於經濟目的而非政治因素來實施的。貪污腐敗和能力缺乏導致進展遲緩，還有可能引發勾心鬥角、政治衝突。另外中國在安全問題上尚無法發揮出值得信賴的領導能力。中美無法在解決朝鮮問題上進行有效合作，顯示出在東亞有可能衝突高於貿易。

 

       世界的火藥桶與「跨國性的問題」今後仍會繼續增加，對於根源性問題不僅沒有解決，甚至沒有一個為進行管控而推出的值得信賴的合作計劃。眼下「G零」的世界秩序繼續發展。

 

伊恩·佈雷默（Ian Bremmer）：國際政治學家。作為美國調查公司歐亞集團總裁，向企業提供政治風險分析。著作包括對地緣政治風險和美國外交的理想狀態提出建議的《超級大國:美國世界地位的三種選擇》等。現年4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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