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和德：計劃在疫情下舉辦的東京奧運會及殘奧會遭遇的逆風越來越強烈。日本國內要求取消或推遲奧運的意見遠遠超過半數。雪上加霜的是，美國國務院還向民眾發出了避免赴日旅行的警告。雖然目前各國還沒有出現效倣美國的動向，但在新冠全球大流行的情況下，奧運會正在經歷著一個史無前例的過程。

 

日本奧林匹克博物館前的奧運會標誌（5月25日，東京都新宿區）

  

      美國警告民眾避免赴日旅行並不是因為考慮到奧運會。美國目前對包括大部分歐洲國家在內的約150個國家和地區採取了同樣的應對措施，可能美國只是機械地認為，日本目前的疫情已經達到了應該發出警告的級別。如果就此認為拜登反對舉辦奧運會，或者不想派代表隊參加奧運會，那就是過分解讀了。

 

      獨裁國家另當別論，在已開發國家，派代表團參加奧運會的權力掌握在各個國家和地區的奧委會手中。美國奧運和殘奧委員會發表聲明稱，「確信美國運動員能夠安全參加奧運會」。美國總統發言人莎琪也解釋稱，參加奧運會的代表團與國務院的旅行警告屬於不同框架。不過，可能也會出現運動員個人因為害怕日本疫情而退賽的情況。如果日本無法遏制疫情蔓延，更多的國家和地區效倣美國政府的做法，那麼對東京奧運會的打擊將不可避免。

 

      雖然目前還無法預先判斷，但東京都和日本政府本來就沒有取消奧運會的決定權。擁有這一權力的國際奧會（IOC）仍堅決主張舉辦奧運會，沒有發現要考慮日本輿論的跡象。取消奧運會的前提是日本方面要求放棄舉辦權。

 

      東京1940年曾放棄過奧運會舉辦權

 

      其實，東京過去曾經放棄過奧運會主辦權。作為亞洲舉辦的第一屆奧運會，1940年夏季奧運會本來應該在東京舉行，但由於中日戰爭的影響，日本放棄了舉辦權，改在赫爾辛基舉辦。最後，那屆奧運會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而取消。

 

      和平時期也出現過放棄奧運會舉辦權的城市。1976年冬季奧運會原計劃在美國科羅拉多州的丹佛舉行，但由於爆發了擔心破壞環境等的抗議運動，最後經過居民投票決定放棄舉辦權，1973年這屆冬奧會的舉辦地被改為奧地利的因斯布魯克。但當時根本就沒有取消奧運會需要賠償損失的概念。不過，現在和當時不同的是，已經實現商業化的奧運會擁有贊助商和電視轉播權方等諸多利益相關者。

 

      有觀點認為，如果東京放棄舉辦奧運會，將被收取鉅額違約金。準確來説，應該叫做損失賠償。如果奧運會取消，國際奧會將無法獲得在收入中佔比7成以上的電視轉播權費。奧運會的電視轉播權是夏季和冬季奧運會打包一起出售的，過去的資料等顯示，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2011年以約43.8億美元的價格簽下了2014年至2020年共計4屆奧運會的在美電視轉播權合同。公開資料顯示，當時尚未確定舉辦城市的2018年和2020年奧運會的電視轉播權費合計為23.8億美元。

 

      由於夏季奧運會的電視轉播權費高於冬季，大致上可以推測，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為東京奧運會支付的轉播權費為1500億日元左右。順便提一下日本地區的轉播權費，2018年和2020年兩屆奧運會約為660億日元。

 

      關於損害賠償，現在國際奧會前14家贊助商的動向也值得關注。國際奧會在4年內獲得的贊助費達到約10億美元以上。排名靠前的各贊助商都準備了在奧運會上招待客戶等計劃。但如果停辦或以無觀眾形式舉辦，這些計劃都會泡湯。各贊助商有可能要求國際奧會退還部分贊助費。

 

      東京奧組委從日本國內企業獲得的總額3500億日元的贊助費可以説也面臨著這種擔心。日本國內最大的金牌贊助商企業表示，「雖然現在沒有企業要求退費，但如果有國際奧會贊助商要求賠償，我們也對股東負有責任，可能會做出響應」。

 

      問題是東京奧組委的收支

 

      國際奧會收到的轉播權費及贊助商收入已作為各奧運會的經費分配給了奧組委。國際奧會向東京奧運會共支付了1410億日元，其中包括來自轉播權費的850億日元，東京奧組委將這項費用包括在內，編制了總額7210億日元的預算。如果奧運會停辦，即使國際奧組委要求歸還已撥給東京奧組委的轉播權費，估計也無法歸還了。不過，國際奧組委及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等轉播權方都有應對停辦等的保險。再考慮到奧運招商在全球遇冷的情況，即使國際奧會實際計算出損失要求賠償，賠償金額也很難超過支付金額。

 

      問題不是索賠金額，而是東京奧組委的收支。大幅虧損將難以避免。即使以無觀眾形式舉辦，也將失去原來預計有900億日元的門票收入。如果再考慮到贊助商企業要求退還部分贊助費的可能性，停辦可能導致超過2000億日元的虧損。東京奧組委與國際奧會簽訂的舉辦城市協議規定，填補虧損的是舉辦城市東京都。

 

      在野黨和媒體都要求日本首相菅義偉做出判斷。但日本首相建議國際奧會停辦的結果是，東京都要填補東京奧組委的虧損。

 

      填補東京奧組委虧損的金額是多還是少呢？據估算，東京奧運會的舉辦經費總額為1.644萬億日元。東京奧組委將承擔7210億日元，東京都將承擔7020億日元，日本政府將承擔2210億日元。如果按原計劃舉辦，舉辦費用為1.35萬億日元，但推遲1年，舉辦費用增加了2940億日元。

 

      雖然舉辦經費非常巨大，但奧運會後，有望帶來訪日遊客持續增加及國外企業落戶日本等吸引外需的效果，一度可以視作是對這方面的投資。但是，在疫情下，即使以不完全形式舉辦也難以獲得預期效果。瞄準酒店及辦公需求等的民間投資也是如此。

 

      如果奧運會導致疫情擴大，發佈第4次緊急事態宣言，東京都和日本政府都需要再出動巨大的財政措施，用於新的防控對策、停業補償及補貼等。考慮到這一點，可能會産生超過2000億日元的新虧損，但這也不能成為舉辦奧運會的理由。

 

      要想辦奧運，需要最大限度採取疫情防控措施。同時還要詳細解釋，以讓民眾了解各種對策。日本政府、東京都和國際奧會都需要全力以赴做好這兩點。

      本文作者為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 編輯委員 北川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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