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塚由紀夫：日韓已深陷少子化泥潭。總和生育率（每個婦女一生生育子女數量）均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成員國中處於最低水準。日韓政府最近公佈的2021年生育動向統計數據均低於上年，少子化正在加速。雖然受到新冠疫情的影響，但也有兩國共同存在的結構性問題。性別分工意識較強是讓女性不願結婚和生育的元兇。

  

 

      3月9日，南韓總統大選結束投計票。南韓保守派在野黨「國民力量黨」候選人尹錫悅獲勝。據説他勝出的原因是得到了年輕人的支援，日本日生基礎研究所主任研究員金明中的看法正好相反。他認為：「本來也可能支援尹錫悅的20～39歲的年輕女性投給了執政黨候選人李在明。年輕女性的批判票造成兩人難分勝負」。

 

      尹錫悅提出廢除女性家族部

 

      在選舉期間，尹錫悅在施政方針中提出廢除過去致力於提高女性地位的女性家族部。南韓也跟日本一樣，一直大力促進女性活躍。這導致年輕男性抱怨：「過於優待女性」、「是對男性的反向歧視」。尹錫悅的施政方針目的在於獲得年輕男性的投票，但失去了年輕女性的支援。

  

   

      有關女性活躍政策的男女對立也對少子化問題産生了影響。在處於選戰中的2月23日，南韓統計廳宣佈，2021年南韓總生育率下跌到0.81（暫定值），創歷史最低紀錄。在經合組織成員國中處於最低水準，連續4年低於1.0。除了房價及沉重的教育負擔外，南韓女性還面臨家庭和職業只能二選一的現狀，因此對結婚和生育強硬地説「不」。

  

 

      金明中指出：「兩位候選人都在施政方針中提出擴充育兒休假制度等。不過，儘管出生率跌至歷史最低，少子化到最後並未成為選舉的焦點。反而由於年輕女性越來越反感，還有加速少子化的風險」。

  

3月13日，來自南韓最大在野黨「國民力量黨」的下屆總統尹錫悅在首爾舉行記者會

    

      日本2021年出生人數減少約3萬人

 

      嚴重少子化並非只是隔岸觀火。日本厚生勞動省2月25日宣佈，2021年日本出生人數（快報值）為84萬2897人。比上年減少約3萬人，創歷史最低。日本往年都是6月份公佈出生率，因此2021年的實際數值還不清楚。不過，出生人數明顯減少，2020年出生率下跌至1.34，至今沒有恢復跡象。日本國立社會保障與人口問題研究所按照2017年公佈的未來推算人口推算，2021年出生人數為88.6萬人。日本也正以超過政府預期的速度加速少子化。

  

   

      日本地方政府感到了危機。在2020年日本人口普查（快報值）數據顯示，人口下降最嚴重的秋田縣3月內將調整人口願景。2015年制定的願景將2065年縣內人口目標定為58.6萬人，3月將下調至50.8萬人。秋田縣未來戰略課表示，「少子化比2015年時更加嚴峻。不得不根據現狀下調」。

 

      三重縣4月將新設人口減少對策課。在2020年日本人口普查數據中，三重縣人口為177萬254人，比上次減少4萬6000人。降幅創歷史最高。三重縣戰略策劃部表示「以前一直是多個部門出台政策，今後將設立綜合管理部門，來應對人口減少」。

 

      受新冠疫情影響，全球出生人數都在減少。不過，日韓作為經合組織成員國雙雙陷入少子化，還有其他原因。那就是社會上有根深蒂固的性別分工意識。

 

      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2016年與南韓《中央日報》共同實施了有關少子化的共同意識調查（20～49歲的男女，兩國各有大約1000人回答）。兩國都有大約4成人贊成「男主外，女主內」的觀點。認為「女性比起工作，應該優先育兒」的人也在日本佔到38％，在南韓佔到40％。

 

      2016年在南韓出版的小説《82年生的金智英》暢銷，售出100多萬部。主人公是為了生育而辭掉工作的33歲女性。小説描寫了就業、結婚、生産、育兒對南韓女性的人生産生了多麼大的制約。這部小説2018年在日本出版後也成為了暢銷書。如果選擇結婚生育，家庭責任馬上就壓在妻子身上，這種同樣的社會結構在日本女性中也引起了共鳴。

 

      也有南韓男性為「男人應該是家庭收入頂樑柱」的價值觀而苦惱。南韓有男方在結婚前準備住房的習俗。不過，以首爾市為中心的城市房價暴漲，以年輕男性的收入無法買到令人滿意的住房。這成為男性不願結婚的一大原因。

 

      日韓女性花在家務和育兒上的時間都過多

 

      每天在家務及育兒等無償勞動上花多少時間？經合組織調查（2020年）數據顯示，日本男性為41分鐘，而女性為224分鐘，南韓男性為49分鐘，女性為215分鐘。日本女性花在家務和育兒上的時間是男性的5.5倍，南韓女性是男性的4.4倍。遠遠超過經合組織平均值1.9倍，男女不均衡在經合組織成員國中也很突出。

 

      隨著經濟發展，雙職工家庭越來越多是自然趨勢。歐美等性別分工意識不強的國家已經順利轉變為雙職工社會，男女不論在職場還是在家庭都分別承擔各自的責任。熟悉日南韓情的日本橫濱國立大學教授相馬直子指出：「雙職工家庭與仍有性別分工的社會格格不入，女性作為合理的選擇不再生育孩子。因此，日韓陷入了這種情況」。

 

      日本為了方便男性獲得育兒假，2022年4月以後將陸續修改《育兒護理休假法》。日本日生基礎研究所的金明中認為，「雖説尹錫悅在總統大選中獲勝，但‘國民力量黨’在國會中是在野黨。下屆總統大選要想獲得過半議席，需要獲得年輕女性的選票，將擴充面向女性的政策」。

 

      能夠多快實施打破性別分工的政策？少子化加速的日韓兩國所剩的時間已不多。

 

      本文作者為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編輯委員 石塚由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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