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劉黎兒：我最近返臺，遇到一位88歲曾受過日本教育、曾在日本居住多年過的老人家，他在70歲時遷居回台灣居住，對日本近況較不熟悉．他聽我説日本現在還不是夫妻別姓（姓不同的姓，亦即姓自己未婚時的姓）非常吃驚，因為他這一輩的台灣人總覺得日本應該是比較進步的，他在台灣這幾年早已習慣夫妻別姓，他還錯以為日本早已是夫妻別姓了，但事實上日本還不是！

 

日本國民到了今年已經近7成都贊成夫妻別姓

      不過日本媒體等最新調查顯示，日本國民到了今年已經近7成都贊成夫妻別姓，顯然日本國民對所謂「傳統的家族」的看法有所改變，並不需要一個家庭大家都姓同樣的姓，保守的自民黨人士或安倍首相的支援者也相繼表明支援夫妻別姓，或許真的結婚時可以選擇依然姓自己的姓的話，結婚的人會多一點吧！

 

      夫妻別姓問題，最近因為日本國民民主黨黨魁的玉木雄一郎一月下旬在國會主張應該讓夫妻可以選擇性地採取別姓，結果惹來右傾的自民黨女議員在台下大聲嗆叫「（若想別姓）那就別結婚！」引起騷動，讓夫妻別姓問題再度浮出面，引起關心。

 

      日本目前的民法是日本人只要結婚，就自動會變成同姓，96%的日本女性選擇跟丈夫姓同樣的姓，其他4%或許因為入贅等而姓女方的姓，如果跟外國人結婚的話，則可以選擇夫妻別姓。

 

      日本許多女性對於自己因為結婚，就必須放棄自己至今的姓、自動遭強迫改姓，非常有抗拒；尤其是適婚年齡的三十幾歲的一代，8成多是贊成夫妻別姓的，不分年齡層則是近7成的人贊成；此外連內閣府自己的調查在兩年前早就是贊成夫妻別姓的人超過反對的人，如果是媒體等民間調查則是2015年就已經贊成的人過半了，而且不論哪項調查，贊成比率這兩年不斷攀升。

 

      玉木或許其他許多在野黨政治家主張夫妻別姓，除了日本憲法規定男女平等外，也是因為強制改姓，造成許多人的工作及事業不連續的障礙，因而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孩子，日本2019年出生率低於90萬人，大部分的日本人也都認為應該早日撤除這種障礙；雖然日本去年花了100億日元來讓現在的個人編號卡能同時也記載婚前舊姓，但根本的戶籍沒改變，效果不彰。

 

日本國會

      許多日本文化界人士也指出，南韓及中國等夫妻都是別姓，比日本先進多了；許多女姓認為，日本近年來在提倡多樣姓，確立個人主體性，成立夫妻都工作的家庭，卻在姓氏上要求一方去靠攏另一方，是讓人很難接受的，強制姓男方的姓．或強制姓女方的姓都沒道理，調查顯示喜歡自己原來的姓的女性比率長年來都很高。

 

      日本反對夫妻別姓的理由之一是指夫妻同姓是「日本的文化與傳統」，但專家指出這根本不是日本的傳統，日本「夫妻同姓」是明治時代民法制定的1898年以後才開始的，不過一百多年的歷史而已。

 

      或是也有主張認為「夫妻別姓的話，小孩好可憐！」但許多調查也顯示小孩覺得自己父母不同姓很自然，實際上最近也有掛出兩個姓氏名牌的家庭，這樣的孩子有同學來玩時，都覺得很酷，並沒有任何問題。

 

      此外日本現在不少是獨生的男女結婚，雙方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維持原來的姓，才不會真的斷了後代香火；也因此許多保守的高年族群也都贊成夫妻別姓。日本原本就是對血緣等不那麼在乎的國度，許多血緣不同的領養孩子的家庭也都過得不錯，也因此一個家庭裏有不同的姓原本很自然。

 

      關於此項「夫妻同姓」的規定，在2011年曾有實質結婚但沒登記的5人提出訴訟，表示違反憲法所規定的「法前人人平等」等規定，但國會卻長年怠忽此事而沒修法，因此精神上備感痛苦，要求賠償損失；但是2015年最高法院認為一個家庭一個姓有其合理姓，認為強制改姓不算性歧視，但也認為若要改變此項制度應該在國會裏討論。

 

      在最高院判決之後，日本各地提訴夫妻同姓是違憲行為的官司紛起，但安倍政府一直認為夫妻別姓會破壞傳統家族，對於引進夫妻別姓非常消極；其他政黨在2019年的參議員選舉中，公明黨、立憲民主黨、國民民主黨、共産黨、社民黨等都在選舉公約裏表示要引進可選擇的夫妻別姓制度，連右傾的日本維新之慧也都主張要實現別姓，自民黨都還僅止于主張促進在個人編號卡等可以廣泛使用舊姓，不想修改民法。

 

      但是因為國民想法逐漸改變，贊成夫妻別姓的成了絕對多數，而且連自民黨或安倍首相的支援者看法也改變了，甚至至今被認為是想法跟安倍一致而右傾的前防衛大臣的稻田朋美就已經改變成支援夫妻別姓了；日本各界也期待安倍首相以及他的親信能更正視日本社會對於夫妻別姓看法已經改變了。2月上旬在國會裏，因為安倍依然拿出對孩子不好等地反對論調答覆立憲民主黨的大河原雅子的質詢，大河原就很不客氣地指出安倍持這種態度，是很孤立的，也因此讓日本也在世界中孤立！因為輿論調查的數字越來越明確，或許安倍也會害怕變得孤立而開始改變，否則將可能因此失去支援！因為台灣也是夫妻別姓，覺得好處多多，因此期待日本也能早日修改民法！

 

劉黎兒　簡歷　

旅居日本的資深媒體人與知名作家。台灣大學歷史系，後進入臺大歷史所，1982年赴日，曾擔任《中國時報》駐日特派員、東京支局長，現為專職作家，在多家報紙雜誌如《蘋果日報》、《自由時報》、《今週刊》等撰寫專欄；書寫對象包括日本政經社會議題、都會兩性關係、職場文化及生活文化的觀察與解析乃至文學評論等，相關書籍35冊；小説則有《棋神物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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