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眼(244)節日上陸?

2018/11/22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為什麼要慶祝萬聖節呢?我們平日的生活中,妖魔鬼怪還不夠少嗎?

 

     在日本,其中一個有趣的課題,是「西洋節日上陸」。意思大概是,日本傳統的日曆中,那些節日是不存在的。但基於各種不同的資本主義下的商業理由,只要商家把「那個節日」變得好像很有意義,日本人就會花錢去「過一過節」。

 

     比方説,在日本,情人節不是假期,也不是傳統的日本節日,但情人節之間,年輕男女互送巧克力,還要分「義理」(不是認真想談戀愛)和「本命」(認真想談戀愛的對象)巧克力,而導致有日本的糖果生産商曾表示,他們一整年的「生意」,大抵都是在一、二月之間完成。百貨公司、便利店、超級市場,都在賣不同的巧克力原料或禮物。而到三月的時候,收了巧克力的男士就要回禮。由以前泡沫時代,女生給男生便宜的巧克力之後,會得到Tiffany 的項鍊回禮,到現在女生給男生便宜的巧克力,男生都會送上小洋燭、中價品牌(如Vivienne Westwood)之類的小手巾等等,都是一種「外國節日上陸」的經驗。

 

     又例如,十二月來了。耶誕節就算一個人過,沒有事做,又有沒有什麼大不了呢?在日本,只有12月23日的那天是天皇誕辰,是公眾假期。24日的平安夜及25日的耶誕節正日,都不是假期,那為什麼一定要在下班的時候,去買KFC的炸雞,以及去找一個草莓奶油蛋糕去「慶祝」呢?天寒地凍,不是吃章魚燒或是火鍋嗎?為什麼要等三、四小時,拍照片,一起吃幾乎都冷掉而且都不會特別好吃的炸雞?

 

     所謂「節日上陸」,大抵都是一種「祭文化」的延伸。

 

     情人節沒有巧克力,耶誕節要吃炸雞,也只是一種「若有所失」的感覺。沒有嗎?倒也不是一定要有的。所有的節日,在現代社會的生活中,其實也可以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存在。中國人以前過農曆年要吃大餐,要謝灶,要團年,要搞這麼多事情,也只是因為平日大家都過得不容易,找一個理由去吃一點好吃的,甜的,節慶的,好等人有點事情去做。

    

     但現代人的生活規律,早已跟天氣沒有很大的關係。而平日的吃食也隨著食物生産工業化而變得穩定,節日的情緒性意義,比他們的實際意義來得大。君不見我的日本朋友在公眾假期的時候不會上班,工作幾乎佔據他們的人生很大的部份。這也是所謂上一代人認為日本的成功原因。


     因此,當我看到「萬聖節上陸」之後,我就有點頭痛了。涉谷街頭為了避免「萬聖節暴民」出現,店舖都由六時起開始關門。而大家應萬聖節的方法,大抵是在九月尾至十月頭,不斷推出跟南瓜有關的甜點。大型連鎖咖啡店推出南瓜係的咖啡冰品飲料,小咖啡廳都要做南瓜的布丁、司康(即英式鬆餅)。而甜點店,就一定要有南瓜係的蛋糕,跟栗子一起雙輝映,才叫是「秋天的風景」。

    

     當然,打扮方面,大家都好像很各出奇謀。所有跟鬼怪有關的東西,似乎都已是「太可以想像」。扮卡通人物嗎?也跟平日會搞cosplay派對(即在電影《春嬌與志明》那些角色中,扮美少女也好,瑪丹娜也好,小雙俠也好)太相似,沒有什麼創意。於是,現在大家都會搞「特別」的扮相,如今年在涉谷就有人扮班克西(Banksy)拍賣後被撕走半張的那幅名畫。這些時候,各大學的美術系,設計係的學生,就會出絕招了。大家的目的,大概都是為了可能那15分鐘被網路看見,然後走紅,再寫入cv的一個機會吧。

 

     因此,當有人問始討論,復活節是不是應該「上陸」的時候,我就呆了一呆。每次在日本看見他們過西方節日,都會覺得他們過得太盡力了。盡力到一個點令我覺得巧克力、南瓜,炸雞都很疲累。現在還要搞孵小雞或是做巧克力蛋,日本人真的吃得消嗎?少玩一個節日,真的沒什麼大不了吧?對香港人而言,有很多節日,如果不是假期,都是沒有意義的。試想像復活節,如果在香港不是法定假期,有幾多人會對復活蛋這種又難吃又甜又沒有新意的東西會有興趣?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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