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張維中：已經是春暖花開的三月了，全世界新冠肺炎（COVID-19）的疫情，一時半刻仍見不到何時能夠平息的蹤跡。大家的生活都變得惶惶然的，覺得危機四伏，過去日常習慣的一切都被迫有了改變。不僅海外旅遊成為遙遠的事，拉開國與國之間的距離，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因為顧及彼此健康安全而漸漸疏離。

 

受疫情影響人潮稀少的銀座大街

      日本政府從二月下旬開始，請求民間單位暫停或延期舉辦各種大型群聚活動，同時宣佈高中小學延長春假，一直停課到四月初為止。這雖然未規範到大學，不過有很多日本的大學也主動做出變更的決定。例如在我職場附近的早稻田大學，就宣佈取消了三月的畢業典禮和新生入學典禮，而原本應該在四月初開學的新學期，也延至四月底。

 

      東京的公司行號，有一些腳步走得比政府還快的企業，開始實施員工在家工作的模式。有的是一週選擇幾天，錯開員工集體群聚的時間；有的則是已完全不進公司，開會或聯繫全採網路線上形式，目的就是希望避免若有一人確診，導致交叉感染的風險。

 

      東京這陣子的店家幾乎都比平常提早兩小時打烊，或者減少營業日，甚至暫停營業。一來是大家不出門了，生意變差，二來則是執行日文中所謂的「自肅」，也就是自我約束，縮短營業時間也可能降低風險。例如密室群聚的健身房，自從發生過有確診者在健身房出沒造成他人感染以後，健身房便決定「自肅」暫停開放。或像是Apple Store直營店，員工和顧客會近距離交談，還有很多人觸摸操作産品的場所，也「自肅」宣佈暫停營業到三月底。

 

      個人的「自肅」則是減少外出，避免到人潮聚集的地方，好好待在家，也就是日文常用到的另一個詞彙「待機」。然而，因為沒有任何強制性的法律效力，這所謂的「自肅」和「待機」的程度及標準也就全自在人心。

 

      前幾天（3月14日）東京山手線的新站「高輪GATEWAY」正式開業，受到新冠肺炎的影響，取消開業慶祝典禮，目的當然是希望不要製造群聚感染的風險。然而來自全國的鐵道迷卻蜂擁而至，僅是當天從啟用至傍晚為止，進出該站湊熱鬧的人數就多達四萬多人，可説是完全失去了取消活動的「自肅」意義。有日本民眾認為，JR鐵道應該要預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將新站的啟用日期至疫情狀態延後才對。

 

今年早開的櫻花

      學校停課，原本政府是希望青少年在家「待機」減少在校園群聚感染，結果從澀谷、竹下通到下北澤，在家待不住的學生依然往這些地方跑。我的日本朋友因開會到下北澤，看到大排長龍的隊伍以為是買口罩，結果居然是在女高生在排人氣甜點店入座。剛從台北回來東京的日本朋友，面對兩地防疫危機意識的落差，告訴我，看見那些日本年輕人，他覺得感傷。

 

      雖然有這些無視于「自肅」和「待機」意義的人，但仍有一些有自覺守規矩的人是會好好待在家的。這段期間有很多日本民間單位主動釋出因應疫情的方案，提供免費的服務，給放假在家的學生或居家檢疫的民眾，讓大家不會在家感到無聊，有事可做。例如，針對青少年學生族群，各大出版社開放免費暢讀電子版的青少年漫畫、文學叢書、科普書或學習參考書，而影視頻道也開放動漫卡通免費觀看；至於針對大人族群，則有出版社線上公開公務員考試參考書。最妙的是連成人情色網站也加入免費觀看的行列，説「希望可以盡一分心力讓大家重展笑顏」，結果據説一開放，日本男生們就集體衝上網，伺服器立刻當機。

 

      三月了。無謂現世的更疊，東京的櫻花開花了。在開花的這一天，東京也飄起雪來。本應是溫暖的，卻一日寒涼。這是觀測史上最早開花的一年，恐怕也是這十年來，繼東日本大震災以後，最令人感覺蒼涼的花季。

 

      今年的櫻花，依然會開得非常燦美吧？抬頭看著含苞待放的花朵，想問問它們，是否知道這世界在相隔一年以後，已有了好大的不同？

  

張維中 簡歷

台北人，現居東京。在臺取得文學碩士後，08年來日。早稻田大學別科、東京設計專門學校畢業。現于東京任職傳媒業。大學時以小説踏入文壇。近作為小説《代替説再見》、遊記《日本小鎮時光》與繪本《麒麟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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