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日本企業與鴻海聯合,就可以戰勝南韓三星電子——這是台灣鴻海董事長郭台銘的口頭禪。去年春季,鴻海決定向夏普注資也是為打倒三星而進行佈局。但夏普卻在接受鴻海注資之前接受了三星的注資。難道是由於夏普認為三星更容易合作?日本電子行業正受到以鴻海和三星為核心的激烈角力遊戲的影響,但如果看不到這背後發生的製造業3D(三維)革命等根本性變化,日本企業的復興將再一次漸行漸遠。
今年,中國又迎來了工資上漲的春天。上海自4月1日起將最低工資提高了11.7%,達到每月1620元。這一水準高於3月剛剛漲至1600元的深圳,屬於中國最高水準。有分析認為要招聘到高素質的工人,工資要達到3000元,台灣媒體甚至在去年就報導稱,鴻海準備將工資提高至4000元。鴻海在包括深圳在內的大陸雇傭了120萬人,工資上升必將擠壓鴻海的盈利空間。
鴻海2012年度的銷售額為3.9054萬億新台幣,而營業利潤為1085億新台幣。鴻海之所以能夠成長為巨型企業,是因為借助了利用太平洋地區工資差距的分工模式。從10年前的每人平均GDP來看,美國為4萬美元,台灣為1萬美元,而大陸僅為1千美元。
在成本高昂的美國,美國企業負責高附加值作業系統(OS)和半導體的設計,而在成本低廉的台灣,台灣企業負責半導體和液晶面板的製造。而成本更加低廉的大陸則負責耗費人力的組裝工作。依託這種跨海分工模式,通過充分利用大陸完成組裝工作,鴻海實現了快速成長。
雖然沒有達到鴻海的程度,但三星的做法也如出一轍。半導體和面板在南韓國內生産,而智慧手機OS則採用美國谷歌的Android,同時將智慧手機組裝工廠放在中國大陸和越南。只有日本電子企業未能採用這一太平洋地區的分工模式,而是試圖將所有工序都放在日本國內完成,最後高成本體製成為了慣性,從而嘗到了一家獨敗的結果。
但是,不管是台灣、南韓還是中國大陸,隨著經濟的增長,人工費在最近10年裏均翻了一番還多。台灣和南韓的每人平均GDP已經超過2萬美元,而大陸則超過6千美元。如果考慮到分工模式帶來的零部件和産品的繁雜的跨國運輸,橫跨太平洋地區的分工體系則正在喪失一直以來的成本優勢。
而此時應運而生的是高性能的3D列印機。利用3D列印機,依據用電腦設計的三維數據,無需使用模具即可進行樹脂和金屬的加工。在美國,這種技術已經應用於汽車試生産和飛機零部件製造。這種生産技術有可能大幅減少以往耗費人力的零部件的製造成本。
隨著3D列印機的實用化,零部件製造將更加簡便,如果通過將機器人引入工廠而實現組裝工序的無人化,在日本國內就能以低成本完成生産活動。日本企業也就無需再轉移到人工費持續上漲的亞洲各國。即使不與鴻海聯合,日本企業自身也能戰勝三星,甚至是打倒鴻海。
對於這種「日本夢」,台灣的業內人士均付之一笑。他們的回答是,「最先投身3D革命的正是鴻海」。在鴻海旗下的大陸工廠,進行金屬加工已經不依靠模具。而是採用以電腦控制的工具機切削金屬,並製造零部件。工廠工人只從事一些輔助工作。而耗費人力的則是組裝工序。
在2000年代前半期,美國蘋果公司向世界推出了iPod,進而掀起了熱潮。而其外殼的研磨則只有位於日本新潟縣燕市的一家中小企業才能完成。但在iPhone和iPad上市時,就聽不到這種説法了。因為為蘋果進行産品代工的鴻海也掌握了高水準的加工技術。不管是鴻海還是三星,或許都是依靠3D列印機才獲得了日本企業擁有的高水準零部件加工技術。
被鴻海和三星逼入絕境的日本企業到如今才提出「輕資産」等戰略,並開始轉向削減自主生産的路線。也就是説,日本企業將利用台灣和中國大陸的EMS(電子産品代工服務),擴大在亞洲國家的生産。但跨太平洋分工模式已經因人工費上漲而迎來了轉捩點,在蘋果也計劃將一部分個人電腦生産拿回北美的時代,日本企業的舉動似乎有慢一拍的感覺。如果工廠在日本國內消失,即使迎來3D革命,要一切從零開始,也需要巨大的成本。
日本企業該走出日本時卻留在國內,而應返回日本時卻在離開。如今日本企業需要的是,在國內的完全自動化工廠再現像燕市那家中小企業一樣的工匠技藝。
本文作者為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編輯委員 村山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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