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2019年，祝大家新年快樂。

     做了初夢沒有？

     2018年，你有什麼目標？有做到嗎？

     我有。我跟自己説。我想改變一下。於是，我盡力做，由76公斤減到69公斤。維持了半年。當然，所有朋友都會跟你説，你維持到才是真的。看你什麼時候會復胖。

     我跟自己説。我想改變一下。於是，整理一下自己的工作平衡。選擇了減少一些工作，多見了一些想見的人。然後，希望可以令自己身體好一點。不要整天都那麼大壓力的生活。於是，我坐言起行了。

     每次討論到人「是否有選擇」的時候，總會有兩派的意見。有一派覺得「我現在做的事已經是盡力做的了我做不到你説的建議其實我做不到的你很離地」，而第二批的人就説「現實就是這樣子的了你要麼妥協要麼你有能力令自己不需要妥協」。

     大抵，面對「夢想」這個課題，來來去去，都是這些事。

     比方説，有學生沒有獎學金，但很想念博士，於是就被他身邊的朋友説：「為什麼你不找獎學金？」但他的題目，政治絕對不正確，為了忠於自己的研究題材，你也幾近肯定他要得到獎學金的方法是很直接和簡單的：只要你放棄你手頭上的研究題目好了。那是不是一種選擇？如果你為了現實，得到了獎學金，完成了一個你不在乎的不堅持的題目，你的博士論文還有意義嗎？除了是一張可以在世界各地的大學教學的駕駛執照，從小到大我們被教導的信念，要堅持自己所愛所想等等的「事情」，是不是不再重要？

     可以發夢的人，其實來來去去，都是得一種：有餘裕的人。學生現在在大阪工作，很厲害的他，日語不是特別好，但因為一些特別的技能，他找到了一份正職。算是少數去工作假期之後，可以在日本殘留的人。他説：「你也知道大阪人了吧？一切都很直接。跟任何大阪人聊天，大抵都是幾條問題：你從那兒來？你幾歲？下一條問題就會問你：有沒有去過xxx（xxx 是某地方，著名的風花雪月之地，是所有香港男生都會想一睹的地方）。有時候我都不知道如何回應，才叫合理。」

     大阪人跟一般我們所認知的日本人不一樣，你不可以用這個方法去理解他們的。

「而習慣在日本工作的方法，亦只得一個。把你一直以來學的常識都拋開，接受這個結界有別的常識。」學生説：「好像是，有些事情，我們學的那一套，是不應該用方法a去做的。但你來consult（咨詢）我的時候，我直接跟你説『不可以這麼做』，你不聽。好了，現在真的做不了，你又來找我，説我不能提供一個『有用』的建議，你可以如何回應？」沒有辦法，也沒有什麼可以做。

     「所以，現在你只可以提供一些方法。然後細心觀察，看著事情不要變得那麼壞之前，你要開聲。不要等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才去告訴他，其實你的事情做錯了，他們就會更搞不定。」

     但始終，都是需要余裕。

     「現在可以讓我一個人在這兒發展，是因為我還有一個阿哥，阿哥已生了孩子，他們就無話可説了。」學生説：「他們需要的，都只是一個『正正經經』的人，大抵是三十歲結一個婚，建立了自己的所謂家庭，他們就會覺得很好了。我每次跟家人吃飯，我都想起你上課的時候説的，日本女人找丈夫的時候，希望有『三大理想條件』那一課。」

     那一課？我記得。

     「不要長子，父母雙亡，年薪一千萬以上。」學生説：「看著我大哥，就知道有父母而且是長子的人，有幾多家庭責任。」

哈。我好像説了一些很錯的話，又影響人一生了。

     「總之，可以做夢的時候，就多做一點吧。但我現在也學會了一件事。」學生説：「如果有人告訴我他不能做夢，不要問為什麼他不去做，而是應該問，他需要什麼，他才可以有做夢的條件和空間。我有沒有辦法可以幫他做夢。而他的夢，對我而言，又有沒有意義。我是不是變現實了？」

     不是啊，很好。很好。大阪人就是現實啊。你有點像大阪人了。

     成長不容易。如何才可以做到，擺脫中二病之餘，又可以忠於自己？這是修行，不是一條問題，答案也不一定找得到。

2019年，你還有什麼願望？還是我們應該好好珍惜，那一個還可以有一點夢想的自己，並慢慢學會明白，這個世界有很多人跟你不一樣，也不要覺得別人沒有盡力去活？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不代表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