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莫邦富：日本很有名氣的一種食用牛叫「和牛」。顧名思義，就是日本産的肉牛。維基百科上是這麼介紹的：「和牛是對於日本黑毛和種、紅毛和種、無角和種和日本短角和種4個品種的食用肉牛的統稱……由於和牛的血統及飼養方式與其他國家品種的牛只有別，形成和牛獨特的味道與質感，令和牛牛肉的價格比其他牛只高。」

　　多年前，我去美國洛杉磯演講，朝日新聞社駐當地的記者站負責人請我和同行的家人吃飯，選擇了當地最有名的牛肉餐廳吃牛肉。回酒店的路上，我對同行的妻子談感想説：「唉，美國牛肉與日本的和牛沒法比啊！」妻子也是同感。

　　和牛依照産地和等級定價，所謂的三大和牛是神戶牛、松阪牛、近江牛，其他如米澤牛、宮崎牛、仙台牛、飛驒牛等也都很受推崇。

米澤牛

　　有一年我去參觀山形縣的米澤牛養殖場，這是當地很負盛名的一家養牛戶，據説收入很高。可是進牛舍一看，頗為失望，牆壁破破爛爛的，到處都是洞，透著一股寒酸氣。我不解地問：「山形冬天很冷啊。牆壁上這麼多洞，沒問題麼？」老闆回答：「這裡的冬天晚上很冷，而白天氣溫則會回升。在這樣的環境中飼養肉牛，它的肉晚上會長得緊一點，白天就會鬆緩，一緊一松，形成了鬆緊有致的肉質，吃牛肉時，口感才會好。」我為我的無知而暗窘。所以，和牛價格昂貴，也就可以理解了。

　　因為和牛如此有人氣，加之價格昂貴，於是，澳大利亞以及中國等國也開始養殖和牛，但是這些外國産的和牛價格還是比不上日本。所以，説到和牛，大家還是迷醉日本産的。日本國産農牧産品品質和安全性有其獨到之處，加之部分日本人持有的「寧可貴也要國産」的偏執消費習慣和商家的長年累月的宣傳，於是和牛成了日本農牧業成功的一個象徵。

      可是，叫絕大多數人想不到的是，主管農業和畜牧業的日本政府部門即農林水産省卻不承認和牛是「日本産」的。日本在統計糧食自給率時採用的是世界獨一無二的卡路里自給率統計方法，即把食材折算成熱量（卡路里）來統計。這麼一來，日本自給率很高的蔬菜折算成熱量後，其存在感就幾乎沒有了。而對熱量換算率很高的和牛，日本則認為和牛吃的飼料大部分是美國産的玉米，所以由美國飼料餵大的和牛在統計上就屬於「外國産」了。

　　於是，日本的糧食自給率被人為地拉低了。和牛養得越多人氣越旺，日本的糧食自給率就越低。於是，農林水産省可以正大光明地喊出提高糧食自給率的口號，申請相應的財政預算。按照日本這種統計方法來衡量荷蘭，堂堂農業出口大國的荷蘭的糧食自給率居然只有區區19%了。可見這種演算法有多荒唐和具有多麼大的誤導性了。

　　拓殖大學的竹下正哲教授為此很憤怒地指出：「不僅是牛肉，連牛奶和雞蛋，也是被這麼計算的。諸位，（在日本）沒有喝過外國産牛奶和買過外國産的雞蛋吧。估計從沒有這樣的經歷吧。可是令人驚訝的是，按照日本的這種自給率來計算，牛奶的74%、雞蛋的88%的歸入外國産。也就是説，我們每天食用的牛奶和雞蛋基本都是外國産了。其理由就是因為飼料是外國的。」

      和牛非國産的故事就説到這裡，每個國家的政府部門都有一些很令人不可思議的做法和行為，日本亦如此。

莫邦富 簡歷

      上海出生。曾下鄉黑龍江生産建設兵團。上海外國語大學日語專業畢業後，曾在該校任教。1985年留學日本，在日本讀完碩士、博士課程。現在是旅居日本的華人作家、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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