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在日本看電視的時候,總會看到一些二線藝人,或是已過氣的男演員,去日本的「鄉下」,調查一下他們晚飯吃什麼(節目名稱好像叫《鄰家的晚飯》)。另一個在台灣的有線電視臺都算受歡迎的日本節目,是《到田舍去住一晚》。形式,大抵也是找一些不算太紅的藝人,去日本的非城市地區的田舍家,大多是農家或是漁師家,體驗一下,不同日本人的生活。
但重點,都是看別人的家庭生活,看「非城市人」的家庭生活。
節目的流程大抵是這樣的。找一個藝人,帶著一個燈光,一個攝影師,一個收音師,然後到一個地方,逐家逐戶的問:「你今天吃了飯沒有?」,之後就登堂入室的訪問。另一種,就是首先在鄉下的地方,找一個樣子和善,健談有趣的老人家,之後就問他們「最近過得好嗎?」、「元氣?」,然後找一個好時機,問問那些老人家:「我們在這兒住一晚可以嗎?」被訪者大多會説可以。藝人就以「替宿主做點家事」,不論是摘粟米、蕃薯或是為戶主修理一下壞掉傢俱等等。總之,就要給節目一點內容。及後,節目的流向,大抵是住在附近的家人、朋友、子女就會下班回家吃飯,之後就會由下一代談一談對上一代的感覺,大多是抱著感恩的心,感激父輩們的努力和堅持,把他們養育成材。給觀眾一點「活著多好」,或是「人間有情」的戲碼,之後就會就寢。
直至早上,就是離一場分離的戲碼。如戶主會給來借宿一宵的客人做好早餐,或是伴手禮,如那個地方種的農産品,或是那家人自家製的漬物,離開的時候,借宿的藝人當然會在鏡頭面前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離開。
每次看到這樣的節目,我也會想,日本有幾多戶平日生活真的閒得很,沒事做的農家,住這麼大的地方,有什麼多的漬物,可以隨時招呼突然到訪的客人。當然,及後有做媒體的朋友跟我説,這些「突然到訪」,大多是早就「打過招呼」,在各地的鄉公所,或是互委會已經開過會,説製作團隊會什麼時候到來,甚至聽説,有些是有償演出,只是素人成為了節目的演出者而已。
這種暫住人家的旅行方式,對我而言,不是一件很吸引的事。在外地旅行的時候住朋友的家,好像是很打搞人日常生活的一件事。試想想,你在香港的家,一個人住,四百多呎算不錯了吧?當有一個朋友來訪的時候,他也只可以在你的客廳或書房打地鋪床墊。沒有一間「正式」的客房。在香港,居住空間小,是天下聞名的。每次到新加坡或高雄,都會被朋友邀到他們家小住。新加坡的組屋,以大聞名。一家兩小口子,加一個小朋友,都好像會住一些兩廳五房兩廁一廚,實用面積達一千呎的「小屋」。而高雄的朋友呢,就更可怕,住的是house,買的是地,一棟五層的,説要是將來有了「小朋友」,可以給他們一人一層。
回看香港人的生活:除了空間不大,工作時間也長。有好幾次,朋友的家,來了一個梳化客(couchsurfing)網站的客人。幸好他是自由工作者,可以有時間為客人開門、打點招呼,帶他們到香港的道地食店吃東西。要不,如果工作模式像我這種經常加班、備課和打幾份工的專欄作家,根本沒有可能有時間「邀朋友回家小住」吧。
所以,每每看到日本的那些《到田舍去住一晚》,都會羨慕。不是妒忌他們的居住空間,也不是羨慕他們可以拍出一些好像很有人情味的真人秀。而是,自從大學以來,我好像很久沒有和朋友促膝談心的閒情了。
只是,看著香港這陣子發生的事情,誰會有閒心?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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