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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眼(303)一人一個沙士回憶 (上)

2020/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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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我是一個沒有青春的人。

 

     小時候,我的父母都一直跟我説,家貧,一定要念好書。我有一個舅父,他唸書好厲害,他是早​​年的香港大學畢業生,畢業後結婚生子,四仔主義的支援者,女兒,即是我的表姐都是念名校的。都是優秀的人,在社會的定義中,絕對地,不可置疑地優秀的人。

 

      我媽看著他,也許就是最成功人士的代表了。所以,她一直著我念我,當男生一定要英文數學都要好,英文數學都好,你才會是一個有用的。他們相信的教育,是一種英才教育的迷思,就像日本戰後的教育媽媽,教育人生花道之類的想像:只要你好好的念,念到一個位置,入了好的小學,就可以進好的中學。在好的中學,就可以考好試,考進好的大學,那你即使是一個工作能力普通的人,你都可以過中産的生活。那就是所謂人生的花道:春天賞花秋天看紅葉冬天去洗一下溫泉,過年的時候擠一下新幹線回鄉見一下老父老母,再花盡一生的力氣做一份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做的工作,跟一些你根本不在乎或是不喜歡的人喝酒打鬧,養活自己的那個叫「家」的包袱,直至退休,然後又不知道自己時間如何過,還可以做什麼,然後一直等著,就是死。

 

      我是一直以為,讀完大學,一切就會很美好。所以我一直都沒有青春:我沒有心如鹿撞的戀愛,也沒有同生共死的「運動場上」戰友。我的少年時代,一直都講義和考題之中。

 

      直至沙士(SARS,非典)之後,我的青春,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才出現。

 

      那是「實現夢想」的一段時間,很青春。

 

      2002年,我剛剛畢業,那時候,我以為我自己會直接到日本赴學。那時候,是因為畢業的某種迷失的狀態:我終於完成了父母的期許了,他們看到我大學畢業很高興,就好像是他們人生最厲害的成就。但是,我還是在想,我念的科系不是「專業」的科系,跟我同宿舍的朋友不同。他們在香港,選擇了很清晰的路,他們有一個專業的資歷,會計師、律師、醫生、牙醫,他們可以進入一條明顯的路,選擇只有一個:做或不做,沒有「做什麼」的難關。而我念的是新聞系,新聞畢業生的薪水,在香港是出名低的。我的同輩,即今年30後半左右的,若然仍在當記者,月薪有兩萬五千到三萬港元(約42萬日元),已是不錯的收入。但他們也幾近肯定難以在香港置屋租房的。在香港,市區的小單位,一房,約300呎左右的,都要15000~18000港元(24萬日元左右),會佔他們的月入一半以上。

      這樣子的生活水準,錢帳面是賺多了,卻不可以生活下去。於是我一直在逃避,希望自己可以有多一點選擇,也等自己一直完成某一種夢想:「會説日語」這個夢想,就考了獎學金(我之前説過我家貧的),準備留學。但不知道為什麼,大學的申請部門那個行政官員,可以「忘了」把我的申請書投到日本當局,即使他們決定收錄我(指導老師,大學部門都答應了),就是因為大學當局的那女人,忘了把我的申請書投到日本,我的獎學金沒了,我的留學大計也沒了。而在那一年,我被迫留在香港。他們的處理方法也非常簡單,沒有要求我要簽什麼保密協議,只是説下年會為我們申請,一定會申請到為止。就這樣而已。

 

      我帶著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實現的「承諾」(親愛的你應該知道我在去日本留學之前,都以為日本人會很注重承諾的民族。但後來我完成學位之後,念的書告訴我,你得要明白民族論述的盲點,就是很容易忘卻人的多樣性。正如我們以為日本人都會很聽話,君不見有兩位於2020年從武漢回到東京的日本人拒絕入院接受檢查或隔離嗎?這樣子的論述是有局限性的),在香港待了一年,那時候,我們經歷了沙士。

 

      全香港,七百萬人,不知道為什麼,天天擔驚受怕,生怕自己會有一天走不過去。

 

      那時候,我們記得什麼?有一種悲傷是,我們天天上班,之後趕著回家。天天看新聞,都追讀報道:看著那個天天加長的更新地址列表,自己住的大廈,會不會成為「中獎」名單?每天回家,都只可以追看新聞臺的反覆重播,在網路用的溝通軟體叫ICQ,要寫部落格頂多是xanga 或是個人新聞臺,然後我們聽到一個叫張國榮的歌手跳樓身亡。整個都市,除了憂傷,還是憂傷。原來,面對這個病毒風暴,香港人也好,全世界的人也好,都只有等。戴上口罩,只看到眼睛,人與人的距離很遠……想不到的,或是想像不到的,是我的人生,要再一次經歷沙士。

 

      只是更大規模而已。

 

      我的第一個變改是:我更立下決心,一定要做一件「青春」的事。我去了日本唸書,不再理會,沙士後的香港……

 

      沙士後,有什麼改變嗎?香港人,有因為我們在生與死之間的距離那麼近而有什麼變改嗎?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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