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在日本，有説有一種職業，在聯誼的時候很吃香。

      空中小姐。

      只是空中小姐，不是少爺。在日本，男人當CA（Cabin Attendant，屬和制英語，在香港的語境，會叫FlightAttendant或Cabin Crew）不是什麼。

在日本，CA就是高嶺之花（等待登機前會議的空中服務員，資料圖）

      小時候，知道松嶋菜菜子，就是講述空中服務員大和撫子的婚活人生的電視劇《大和撫子》。空中服務員如何勢利地觀察不同的聯誼場合中認識的男人，然後釣到一個金龜的故事。 CA這種職業，聽説，在日本，是一種「高嶺之花」的行業，不是最會做人的日本人，都考不進日本的兩大巨頭日本航空（JAL） 或全日本空輸（ANA）。很多時候，在不同的電視節目或女性雜誌的專欄，都會有一些環節或欄目，把CA這種職業包裝成某種的生活達人模樣。如何在高空工作也可以保持皮膚水準，如何把難纏的客人都搞定，這些都好像是日本的空中服務員的「角色設定」。

      2020年，有一本暢銷書，也翻譯了做不同的版本，叫《空姐教你100%受歡迎：如果將每天的行動改變1%, 你的人生就會改變！ 》（100%好かれる1%の習慣）。作者當了12年空中小姐，自稱服務了超過500萬名乘客。她的書，就教人如何在生活小習慣中，去令更多人喜愛自己。

      1.如，作者認為，如果你想得到別人的喜愛，首先要留意他人細微的動作。

      2.懂得「傾聽」，多於「回應」。

      3.「賠罪2次，道謝4次」，這麼一來，對方心裡就會確實記得你。

      4.懂得如何處理對方弄掉的餐巾，會令人知道你是貼心的人。

      5.要知道，經常「站在對方的立場」，提供對方想要的事物。

      6.被寵愛的人，都是馬上坦然地付諸行動的人。

      總之，在日本，CA就是高嶺之花，是去聯誼的時候男人心儀的對象，也是很多日本人心目中覺得，女性可以觸手可及而最有型的職業。在這場疫情之下，雖説兩大巨頭的經營環境都非常困難，也許會有機會大幅裁員。但是，日本的空中小姐們，將來就算不再當CA，要回到地面，如果不是結婚，而要繼續她的事業，她們都可以當儀態班的導師，人生教練又或是企業培訓等等的工作。 反之，在香港，CA就好像是一個令人不太尊重的行業。

      反之，在香港，CA就好像是一個令人不太尊重的行業。

      香港人對空中小姐這個職業，長久以來都有很一些小偏見。小時候看電視劇集，還是《七十二家房客》那年代的劇集，一個大的唐樓單位，分租給不同的人。有一個角色，其中一戶，就是一個空中小姐。當她晚上拿著行李，穿著制服上班之時，跟她同住的一個師奶，就會幽幽的説一句難聽的説話，指女性晚上外出上班，就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暗指這個空中小姐，是晚上工作的女性，是不正經的女性，是在做小姐，舞小姐那種小姐。

      空中小姐，對那個沒有什麼知識只剩下一嘴的師奶而言，就即是性工作者。及後，在香港的兩大航空公司的「公關工程」之中，空中小姐成為了一種「美好」的職業。她們比醫生、律師更早有「專欄」的位置，空中小姐分享他們生活的小品文，成為了日復日要面對沉悶日常的香港打工仔的職場意淫日誌。空中小姐的生活，就是簡單，美好，有滿足感，可以見到世面，是與眾不同的職業。到專欄文化式微，人人都可以開臉書專頁或Instagram 去陳現自己的生活之時，空少，空姐的專業各式各樣，如雨後春筍，甚至有很多秘密爆料專頁，直指是空少空姐爆料，指機上的客人，不少是「令人沮喪的奧客」，香港人質素差劣，甚至比什麼第三國家地區的客人還要差云云。錢賺得少，卻又要求多多等等的評論，無日無之。甚至，我自身都經歷過一次，有人在爆料專頁説我「找著數」，要求upgrade 不果就對那家航空公司再出指罵批評。自稱「空中服務員」的虛擬身份説的這些説話，不會有任何人需要負即時的責任，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這些專頁的一波一波又一波尖酸的攻擊之下，香港人對空中小姐的印象都不會不特的好。

      這星期，因為一家航空公司停止營運，有近6000個空中服務員被裁員。大家都在討論，空服員這職業。雖然很多人説航空公司處理失當，但在網路都不是一面倒的打倒大財團，或説「在雞蛋與高牆之間，我們會義無反顧的站在雞蛋一方」之類的美好説話。大家都好像在指責，空中小姐們的悲情，都是虛惘。從反送中運動到疫情至今，各行各業失業者眾，空中小姐不過只是「慘情者」中的其中一個，不值一哂云云。

      香港人很有趣的。當勞資出現糾紛，大家都只是打工仔，上班族，支薪族，月光族，但他們都會站在老闆的一方發言的。

      我只可以説，人總需要勇敢生存。也只可以祝大家好運。除了運氣，也許也沒什麼可以倚仗了。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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