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山宏為日經中文網撰稿:日本有而中國沒有的東西之一,或許就是小學的午餐。
直到不久前,中國小學生利用中午時間回自己家吃飯的情況還很普遍。而在日本的公立小學,則是由身為公務員的營養師制定功能表,再由打零工的阿姨們在午餐中心大量製作相同的料理,然後用卡車運到學校。在學校,各班兒童全體在教室裏一起食用相同的飯菜。最近,中國城市的小學也開始提供午餐了,但與日本不同,中國的午餐類似食堂。中國學生無需在教室吃同樣的飯菜。既有回自己家吃飯的孩子,也有在外麵食堂就餐的孩子和吃盒飯的孩子。
日本學校的午餐制度誕生於第二次大戰後。最初的目的是為了貧困家庭的兒童也能在學校吃上飯。午餐收費極為低廉。獲得資格證的營養師會在考慮營養均衡的前提下制定功能表,因此這還有助於兒童身體發育。日本人的平均身高超過中國人,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午餐的效果。筆者還記得,當時每頓午餐都要喝一杯對長身體來説不可或缺的牛奶。
這種日本午餐也曾發生令人痛心的事件。去年12月,在東京一所公立小學,在學校吃完午餐的女學生出現食物過敏反應,結果失去了生命。女學生存在乳製品過敏症狀,因此醫生禁止其食用起司。當天的午餐提供的是南韓風味什錦餅。什錦餅中加入了起司粉,女學生吃的當然是不含起司的,但女學生説「想再要一個」,於是吃了剩下的什錦餅。而這個什錦餅加入了起司粉,女學生在30分鐘後感到非常難受,隨後被送到醫院,但為時已晚,結果失去了生命。
這名女學生為何吃了原本不能食用的加入起司的什錦餅呢?實際上,這名女學生的班裏有一個目標——午餐不能剩飯。女學生想為班裏的目標作出貢獻,在偶然有同學喊誰還要什錦餅時,就表示自己想要。剩下的飯菜沒人愛吃,其他同班同學都不想吃。這名女學生可能是想我一定要為大家作出貢獻,於是要了一個剩下的什錦餅。
我聽説這件事後非常悲痛,同時氣憤地想,「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其元兇就是不許剩飯的目標。筆者在兒童時代也曾遇到相同的規定。只要身體沒有不舒服,午餐就要一點不剩地吃完。這是為了消除挑肥揀瘦,攝入發育所需的營養元素。記得當時的我強烈認為,如果飯菜沒有吃完,就是對不起製作飯菜給我們吃的人以及培育蔬菜的農民們。自兒童時代起,日本人就經常被提醒「要完全吃完」,並在這樣的環境中逐漸長大。
我在兒童時代經常不能將午餐吃光。有一次,由於肚子很飽,麵包吃不完,就將一部分麵包扔到了垃圾箱裏。於是老師停止了講課,開始尋找嫌疑犯。老師帶著可怕的表情,不斷向班裏的學生怒吼。由於我扔掉麵包,同班學生全都受到牽連。從那以後,筆者洗心革面,決心要忍著吃完所有食物。
當時,學校規定午餐時間為40分鐘左右。吃得慢的孩子會被其他同學嘲笑。在日本,小學生吃完飯後需要自己收拾食具,如果吃得慢、收拾得慢,午休玩的時間便會變短。因為我是慢性子吃飯很慢,所以總會催自己快點吃。日本的小學生會一邊留意著老師和其他同學,一邊和大家同時把一樣的飯菜吃光。
日本人就是這樣在承受社會壓力的同時學會集團行動。長大以後,這種壓力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進入公司以後,宴會上也有很多規矩,不得不處處小心。比如讓誰來説祝酒詞,給誰倒酒等等。被這種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肯定不僅僅只有我一人。
住在這樣的日本便會開始羨慕中國。80年代筆者第一次到中國時,驚訝的發現中國的小學並不提供午餐,學生可以回家吃飯。而且初中和高中沒有校服(如今在中國,穿校服的學校已不在少數),學生可以穿便裝上學。而日本的初高中則規定必須穿校服。學校經常會檢查學生著裝,著裝不符合學校規定的同學會被老師嚴厲批評。如果穿「奇裝異服」上學,還會被其他同學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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