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青樹明子:到底為什麼這樣的地方會成為旅遊勝地呢?很多日本人或許都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一個單純的十字路口嗎?如今這裡充滿了來拍攝照片的外國人。
上面提到的訪日外國人的新旅遊勝地,就是東京澀谷忠犬八公銅像所在的車站出口前的十字路口。
正如「全向十字路口」(注:即使所有的車輛暫停,讓行人能夠在這段期間內以各種方向穿越路口)這個名稱所説的,在出現綠色信號時,步行者不僅可以橫穿馬路到對面,而且可以沿著對角線走到馬路斜對面。也就是説,步行者在這個十字路口可以在所有方向上自由穿越道路。
澀谷站的全向十字路口以來往行人眾多而廣為人知。在每次綠色信號時,行人最多的時候有大約3000人同時穿越馬路。在步行者一齊開始行走時,前往澀谷站的人和前往主要街道的人相互交織在一起,這種情景猶如行人構成的洪流。
近年來在外國人之間,澀谷全向十字路口已經成為備受歡迎的旅遊景點。所有國家的人都在這裡利用智慧手機、平板電腦、單眼相機以及錄影機來拍攝十字路口。
對於日本人來説,這是極為理所當然的光景,為什麼會成為外國人的旅遊勝地呢?究其原因,或許是這樣的。
——Unbelievable!難以置信!?這麼多人走向各種各樣的方向,居然沒有任何人撞在一起!
——為什麼沒有發生吵架呢?日本人的確不可思議!
——簡直就像奇蹟。日本人全都是忍者!
這麼一説,的確是不可思議的情景。雖然交通量巨大,但汽車在信號變為紅燈之後,會戛然而止。步行者在信號變為綠色之後才邁出腳步。數千人在縱橫或對角線方向上自由穿行,但沒有任何人相互撞在一起。同時,在信號變為黃色之後,仍未穿過馬路的人會改為一路小跑,在變為紅燈的時候,人的行動會完全停止,於是汽車一齊開始行駛。
據説在能夠俯瞰十字路口的咖啡店,外國旅遊者經常為窗邊的座位展開爭奪戰。
有外國人形容説,如果從咖啡店裏俯瞰十字路口,簡直就像是音樂劇。
「尤其是下雨天。行人會靈巧地避免雨傘彼此碰上,猶如在欣賞音樂劇的舞蹈」
「在全向十字路口,五顏六色的雨傘行雲流水般若無其事地一邊巧妙避開行人,一邊來來往往,猶如萬花筒(kaleidoscope)。看起來美不勝收」
事實的確如此。
在道路上擦肩而過時相互避讓,對於日本人來説,並不是最近才突然出現的心血來潮,而是從數百年前傳承下來的習慣。
現代日本形成了一個約定俗成——即汽車左側通行,步行者右側通行,而在江戶時代之前,行人一般也是左側通行。究其原因,是因為江戶時代的武士很多都是右手靈巧。如果是右手靈巧,當然刀要插在左側的腰間。如果在道路右側行走,在與前方走過來的武士插肩而過時,刀鞘就會彼此碰到一起。這種情況被稱為「鞘當(刀鞘相碰)」,對於武士來説,這是極為無禮的事情,會引發相互爭鬥。為了避免爭鬥,自然而然相互禮讓,形成了在道路左側行走的習慣。因此,左側通行成為約定俗成的禮節。
為了避免摩擦,需要相互禮讓。
到了現代,汽車成為了人們的代步工具,而汽車的相互禮讓也已經成為避免相撞的主要做法。
例如在只能通行一台汽車的狹窄道路上。要問在與對向車插肩而過的時候應該怎麼做,答案是首先自己將車停靠在道路邊的空地等處,給對方讓開道路。被讓開道路的一方應輕輕按響汽車喇叭,以表示「感謝」,而讓路的一方為了表示「不必客氣」的含義,也會輕輕按響汽車喇叭。
遵守規則,相互禮讓著穿越道路。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在外國人看來,這猶如是酷日本的體現。這是值得慶賀的。
如今,在世界範圍內都很有名的電影導演北野武過去曾讓很多笑話流行起來,其中之一講的是「遇到紅燈時,只要大家一起過馬路就不用害怕」。這個笑話曾經大受歡迎,這或許是因為日本人自己很清楚,不管是在什麼情況下,日本人都不會在紅燈時橫穿道路,因此自然而然將這個説法理解為一個笑話。
遵守規則,相互禮讓著穿越道路。這是外國旅遊者告訴我們的又一個酷日本。今後希望好好用心珍惜。
但是,我在橫穿澀谷的全向十字路口時會感到打怵。
青樹明子 簡歷
畢業於日本早稻田大學第一文學部。亞太研究科碩士。1998年至2001年,擔任中國國際廣播電台日語節目主持人。2005年至2013年,先後擔任廣東電臺《東京流行音樂》、北京人民廣播電臺《東京音樂廣場》《日語加油站》節目製作人、負責人及主持人。出版著作《小皇帝時代的中國》、《在北京開啟新一輪的學生生活》、《請幫我起個日本名字》、《日中商務貿易摩擦》等。譯著《蝸居》等。
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不代表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觀點。
版權聲明:日本經濟新聞社版權所有,未經授權不得轉載或部分複製,違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