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 在大學念書的時候,讀到符號學,老師都説,讀故事是很重要的。因為,人類總是從故事中,尋找楷模,吸收教訓。而由於每個人的家族史,教育史,所以,一百個人人看到同一個故事,會有不同體會。
我一直都以為,《叮噹》(即是現在的孩子叫的《多啦A夢》)的故事,是講述未來世界的美好,是可以用人類的智慧和科技去成就。但過度推崇科技、使用道具,失去了人類本來的應有心性,都會失敗。但後來,有學生跟我説,他們看《多啦A夢》,都是看工具有多厲害,最後搞出什麼禍。
什麼叫美好?什麼叫幸福?這些問題,日本的年輕人,三天兩夜都在問。有好些香港的中年人,總會在説,以前的日子比較美好。如八十年代,經濟起飛,歌舞昇平,那時候韓國還在冷戰思維,台灣還在戒嚴,不要説越南柬甫寨什麼了,只是鄰近的中國還在等我們的父母輩送錢送衣服到大陸,給資源匱乏的親友。那時候,香港的歌手是前衛的,香港的建設是先進的。電氣化火車,完善的水道係統,美好的工作前景。一切一切,都那麼向上,那麼未來。
後來,當我們有一定程度發展後,大家開始問,是不是要綠色生活,是不是要環保。工具是不是必要呢?香港鄰近的地方開始改革開放,台灣有民主了,也有很多有線電視,有了很多抄香港和日本的節目,我們好像很快樂。
然後,整個中國都在沉迷建設。很久之前,看了一套電影叫《夏天的尾巴》,是現在被稱為「逆輸入男優」藤岡靛主演的電影。那時候,他飾演一個跟隨當工程師父親去台灣南部起高鐵的高中生,他不習慣台灣鄉下的生活,但為了高鐵,他不得不留下。
為了所謂更好的生活,也許我們也習慣了科技的方便。如手機令我們隨時隨地可以找到一個人,但我們有在乎我們相遇的時間嗎?Whatsapp Instagram Facebook一大堆社交網路,我們有很多我們可以交心的朋友嗎?一大堆部落格推特微網誌的東西去記錄生活,我們有生活嗎?天天看著別人的生活,我們有努力為自己生活嗎?還是我們盡力的模倣別人的生活?好像很多人很在乎私隱,如果有人在説他們是非,他們會很在乎。但我們卻會用交通工具的儲值卡,如八達通,他們會記錄我們所有的出入紀錄,你一天到晚,在什麼地方出現過,他們都一清二楚。但我們會用信用卡,他們會知道你買過什麼,保險套、性玩具、內褲的品牌,吃喝的東西,銀行其實都會一清二楚。但我們會用音樂串流平臺,他們都會知道你在聽什麼歌,搜尋什麼歌手,關注什麼新人,他們會很清楚你的音樂口味,再給你傳送他們認為你要知道的音樂……
科技令我們活得更好,好到一個地步是,以前我們在乎的事:如我的品味、我的私隱、我的生活行蹤,我的感覺,也被科技一步一步的控制,究竟科技真的有令我們變得更好嗎?也許再問,也沒有意義。因為,我們已回不了頭。正如我的學生給我看最近在秋葉原搞的VR(虛擬現實)成人展,人滿至中途截人,我就知道,我們已回不了頭。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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