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 過去的週末，又是一年二度的日本語能力試。又看到學生在臉書説，這條不會，那條不行。那種青春的感覺，回不去了。

      在日本唸書的時候，總覺得日語很難，不只是語匯問題。畢竟，語匯文法即使多變，也不過是努力和時間可以處理的事。背誦而已，我們這一代香港學生，要做這麼一件事，怎會做不到？只是，我完全明白，即使你得到了能力試一級成績，發音、語氣、以至遣詞用語，都不會特別好。

      因為，那時候筆試，是不考口語的。而我們華裔學生，一路走來都很清楚：學習不過是為了考試，而考試考得好，人家就會覺得你是一個很厲害的。所以，即使不少華裔學生在美國或英國留學的時候，考英語試可以達至滿分，但他們也不會説。因為，大家都知道考試是這麼一回事。

      只是，在現實世界，我們都明白，學歷和證書是必需的。因為，沒有人真的會看我的內心或實力，像我這種沒有外型優勢的人，就只好格外出力的去告訴世界，我是有內涵的人。而事實上，你身邊的人也會預計你有內涵。

      於是，唯有努力好了。直至現在，我也看很多電視，看的都是説話很快的綜藝節目。目的，都是想知道媒體最近在用什麼新語。如最近看的綜藝節目就説，看看那些公營賭博場（如競輪、競馬、競艇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收集所有的棒球隊的棒球帽子（因為愛賭博的日本叔叔，大多是穿一些很多袋子的漁夫背心，大多會戴棒球帽子）。而收集，他們就用了片假名コンプリート（即英語的complete）。在很多的綜藝節目，或是音樂節目，也會學到很多平日在教科書不會用上的説法。如音樂節目的主持會説傑尼斯的前組合苦柿隊是「一世風靡」。要在教室説明這四字熟語的解釋，也不容易。香港有那個歌手，真的可以「一世風靡」？而更可惜的，是苦柿隊的成員藥丸裕英，現在是節目主持人，已很久沒有唱歌跳舞，更加不是傑尼斯偶像了。「一世風靡」好像有一種「過去式」的感覺，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他，又是不是恰當呢？看飲食節目的時候，都會看到很多ＡＢＡＢ式的擬聲語／擬態語：牛扒豬排的肉汁很多很滿，就會説シュワシュワ；吃豚角煮就一定是とろとろ；吃蝦的時候一定是プリプリ；蛋糕一定是ふわふわ；麵包、年糕這些一定是もちもち；天婦羅等炸物的東西就一定是サクサク……然後你問所有老師，究竟這些聲音，是如何跟這些食物和狀況拉上關係呢？他們就會直截了當的告訴你：「我們也是用著用著也是這樣子。」學生像我，也只能像無助的看著老師，一個一個好像沒有任何關連性的字詞放到腦袋，在適當時候就要把他提取出來。好吧，就在看電視的時候，一邊看一邊暗記著吧。

      看到這兒，大抵你會説：「怎麼辦？要怎麼學才學得會？」學不會的。真心。用了中文三十多年，我從不覺得我的語文好。而香港人，總是對香港人是最刻薄的。在外國，如果你會説幾句當地的打招呼對答，掰幾句 How are you？Fine thank you，都會有人欣賞你會一兩句。但在香港人之間，如果你跟人家説你會「ＸＸＸ語」，他們會假設你可以讀講聽寫文化都全線掌握，偶一為之的聽錯或聽漏一個不常用的單字，香港人就會覺得「Ｘ，扮曬野（幹，裝模作樣）。」然後隨手抹殺，你曾經用過學外語的所有努力。

      只要你長得不夠好看，加上你沒有家勢，唯有努力好了。

      信我，唯有努力好了。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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