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我是一個留學生。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我面對人生交叉點：走，還是留。走，又會有什麼問題要面對。留下來，又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日本企業要留學生做什麼呢？留學生之間在想像什麼呢？ 

      我有兩個同學，十年前大學院畢業後，都留在日本。他們留在日本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找到比在母國更「舒服」的工作。

      一個你叫她Ａ吧。Ａ是某中亞國家的貴族的女兒。我知道的都只是這麼多。因為，道聽途説，她出走到日本唸書的原因，是因為她在自己國家「沒有戶口」。沒有戶口可以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是，她的母親跟她的父親不是合法的結合。簡言之，就是私生女。Ａ非常漂亮，不化粧也像波裏活電影中的主角一樣。結果她在日本的大學，修了碩士和博士。最後她決定留在日本，因為她在日本面對的就職困難、性騷擾、種族歧視，相對她要面對其他的問題，都簡單多了。於是，她就在一家旅行社工作。而做的工作是什麼呢？前線的櫃檯服務員。她的上司派她到那個崗位，原因是，她的英語和日語都很好，很適合這份工作。 

      另一個和我一起上課的同學，你叫她Ｂ吧。Ｂ是中國人，出身在東北三省的一個小家庭。父母都不是什麼「關係很鐵」的人，所以她需要用自力打點自己的人生。對，和中國的同學聊天，他們打開心扉説亮話的時候都會跟你説：「要有好事業，首先要有關係。要有關係首先要看家境。」家境好的，他們叫「出身好」。當你出身好，一切都好辦事。海歸派，官二代，農二代，富二代，一切一切，都談出身。「如果你沒有家境，就得要看自己的打拼。我只想做一個普通人，所以我留在東京。但你以為你能留在東京生活嗎？最終你的上司都是會叫你回中國。」Ｂ説，她的上司看中她，是因為她是女生，是中國人，東北三省出身會説朝鮮語，英語還可以，那她就可以跟南韓同事溝通，那她就可以跟香港、台灣、南韓、及泰國的同事溝通。「所以，我一年會飛二十多次，每次都去不同的地方。」最近一次我們在香港相見，都只是因為工作會議完了，之後老闆説她要跟朋友吃飯，她才有兩小時的空餘時間跟我聊一個小天。「我在東京的家，一星期都不會回去四次。房東有時都問我要做什麼，只好給他們名片，他們就收聲了。在日本，只要找到一家大公司，基本生活問題才會被解決。如果你自稱是做自由工作者，或一天到晚都在家，房東會不想租房子給你。如果你是女人，年紀越大，就越難找房東。」幸好，Ｂ不太抗拒到中國出差，畢竟她很清楚知道自己被支薪水的原因：「知道自己位置就好了。」Ｂ説，很多留學生想在日本找工作，都是不想回到母國：「我有的朋友被傳媒機構聘任了，他的上司想他們到中國開展分部。他們都很抗拒。他們覺得，即使他們支日本的薪水，到了中國的大城市，他們都不覺得會比在東京舒服。」 

      是這樣子嗎？在香港，如果你是收Expat（駐外人員）的薪水，過駐外人員的生活（平日上班，間來無事去做做瑜珈，晚上到蘭桂坊兜搭一下香港女孩（或男孩），聽説生活都會過得很愜意呀？在上海，也可以去新天地黃浦江。在北京，就可以去三里屯。總之，只要支駐外人員的薪水就可以了。

      「似乎都不是這樣子。很多人都想留在東京。」Ｂ説。 

      看到這兒，也許你會有點疑問。讀書，讀到碩士博士，還是在做前線的語學翻譯工作，是不是有點問題？是，絕對是。但這就是日本，對留學生的應用方法，仍然停留在「語學能力」之上。其他的文化共通力，全球化下的應對問題能力等等，日本的管理人才，似乎都不會用，也不屑用。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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