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聖誕前後，大家都好像很想戀愛。

      不，應是很想談戀愛。是不是真的戀愛是不重要的，可以告訴別人你在戀愛就好。

      我的青春，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是沒有戀愛的。

      因為我的媽媽是這樣教我的：你想拍拖，沒有問題，只要自己付學費就好了。總之求學時期不準談戀愛，變成了家訓。那時候，我倒覺得沒所謂。畢竟她這麼説，不知是説笑還是認真的，大概是想省一點錢傍身吧。好了，現在我三十有七，還是單身，她就開始擔心了。而家訓，就由「求學時期不準談戀愛」變成「你如果一直單身就不要那麼花錢，少去一點旅行，多想辦法早點買房子，這樣子你才不會老來一個人又沒有錢又沒有人照顧」。為什麼會有這麼樣的改變？因為，我曾經對她説：「你説的呀，求學時期不準談戀愛，我博士沒有畢業，你要等一陣子了，也許要等很久啊！」之後她就沒話可説了。

      不知道她有沒有因為那一天的戲言而後悔呢？

《有愛相乘》是單身男女一起去旅遊的節目（Netflix提供）

      二十代的時候一直向著所謂夢想進發。我的夢想也很卑微，小時候覺得如果可以説流暢的日語，就應該會有點「有型」嗎？自問樣子身材都不是賣點，被一見鍾情這回事早就放棄了。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還是以為有點「實力」，倒是會有人喜歡的。所以，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都在背日語。背很多很多很多日語，現在我看動畫、電影、電視劇、綜藝節目甚至現代小説都不用查字典了，但這件事也好像沒有變成很「吸引人」的特點。我才發現，其實我努力的方向沒有錯的。因為日語，我得到現在的工作，同時我得到一點事業，那就有時間請健身教練替我改造身材。因為這一點事業，我也得到全香港數一數二厲害的醫美醫生為我打點我的飲食和外觀的樣貌，把我從谷底打撈回來。

      有了外在的基建，其實，有沒有人在乎「內在」的實感？

      因為網路電視平臺netflix 的新節目，我再一次看了十年前我每個星期一都期待的電視節目《有愛相乘》（台灣譯名叫《戀愛巴士》）。這個大概是世界一連串的「真人騷」節目還沒有流行起來之前，日本富士電視臺做搞的戀愛真人觀察秀。單身男女，在不同的地方貧困旅行，經歷不同的事，看著世界，從而由建立出感情。在這個過程中，觀眾可以分享參加者（我會理解他們也有一定程度上的演員成份和心理準備吧？）的戀愛過程。而從《有愛相乘》這節目産生的情侶倒有不少，有些現在還已婚和生孩子，認真的建立一個家。當你以為那是「假」的節目，原來是來真的。而身為自小被下「戀愛禁令」的小孩，看《有愛相乘》的時候，我倒會對戀愛有點憧景。究竟一個成熟的男人應是怎麼樣的？而理想、認真的戀愛又是怎麼樣的？這個節目對我而言，有點像教育電視。坦言，戀愛這回事，在中國人的世界，根本就不會教。他們整天在擔心的，總是覺得戀愛會帶來錢和麻煩。二人交流需要外出，外出需要錢。萬一搞出什麼事而又沒有用套，有了孩子要打掉是錢，若要生下來就要更多更多的錢。對那時候捉襟見肘的父母而言，對我下恐嚇性的戀愛禁令，當然是最理想，最沒有麻煩的方法。只是，好了，現在你想我結婚了，你沒有教我戀愛，我怎麼樣結婚？

      從《有愛相乘》的經驗中，我記得很多事情，樣子好看的人，不代表有趣。有些人看起來好像很理想，如職業安定，名牌大學畢業，但相

節目出演的男女坐這輛車去各種地方旅行(Netflix提供）

處的時候，只會想像「自己想做什麼」，而沒有顧及對方想不想做。而且，所謂喜歡，也可以是一閃即逝的狀態。要真正喜歡，可以相處，可以聊天，大家要對大家的生命有興趣，大家要有對大家的未來負責任的想像、擔當和勇氣，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愛，在卡拉ok可以唱很多次。在兩個大人都清醒而且願意的情況下，做幾多次（只要安全）倒也是沒什麼問題。問題只是，真的要找到一個人，可以同喜共憂同生活，同生共死走到最尾，要的不只是外表、經濟實力，胸部的大小或是聊天的能力，而是一種擔當的能力。

香港人的教育有這麼一課嗎？

      素人的戀愛，也許是「沒有劇本的劇場」（unscripted drama），看太多這種有大量後製和剪接的戀愛真人秀，也許都會令人對戀愛有太多不必要的幻想，覺得「談一場像日劇的戀愛」就是最高的人生。但從《有愛相乘》載譽歸來，我倒真心的覺得，所有在網路世界説「談戀愛很難」的人，認真的看看，所謂戀愛究竟是什麼。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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