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這陣子，因為工作多了，多賺了一點外快。於是，去日本的時候，都選擇日資的航空公司。

      為什麼？只要你在香港繁體中文字的網路看多了，你就感覺到所有做服務業的香港人，都不覺得自己在做「合理」的工作。所有人，都好像是不願意上班似的。只要你在航班內提出多一點的要求，我可以有八成肯定，你很快會成為網路的話題，或是那些航空服務員的秘密群組賺取 like讚數的文字。

      我最近的經驗是這樣的。

      在日資航空公司的航班上，我的位置的那張小桌子向下傾斜了20度。這樣子，放在桌子上的罐裝飲料，定當會滑到我那一邊。如果你在香港的航空公司，不少空中服務員會覺得你是「搞事份子」，你只是想「搲著數」upgrade 到商務艙。但在我乘坐的日資航空公司的空中服務員，就會覺得乘客坐到這個位子，是他的公司「招呼不週」，她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問題。而當下，那位空中服務員姐姐，笑容可掬的對我説，可以幫我安排位子。但當時由於我在看電視，而我又不想再load 一次那個節目，於是我沒有離開我的位子。我只是借了旁邊沒有人使用的桌子放食物和飲料。而當我下飛機的時候，那位姐姐對我説，「對不起，我們會好好叫修理的同事幫忙」。

      在飛機上，有一個香港的乘客也許是要吃藥或是什麼的，手機調了「鬧鐘」模式，隔十分鐘就一直在響。在飛機上聽到這種聲音夠可怕了？在日資航空公司的那些空中服務員幾乎全員出動，找出那個令所有乘客都覺得「迷惑」的香港乘客。結果發現，原來是一名中年的香港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時點，調了鬧鐘，令全機人都心慌了三十分鐘。

      他一點歉意也沒有。

      好了，到派餐的時候了。同樣由香港出發，由同一個廚房推出的東西，為什麼日資航空公司的飯菜，可以是好吃的？即使你是坐經濟艙，日資航空公司的職員，都會當你是一個人：他們的白飯，做得軟而香。你跟我説，中國人是米飯的民族？對不起，中資的、港資的航空公司，就算你坐到商務艙，他們的白飯，一定不會有米香，也不會熱軟的。而如果坐經濟艙呢？你放心好了，港資航空公司當經濟艙客人是「cheap 客」、「西客」（港俚，即「麻煩的、態度差的、好撩事鬥非的客人）的心態，在網路上，看過太多了。

      更不要説，日資航空公司的服務員們端上來的飲料，溫度都一定是對的。

      你在空閒的時候問他們要茶和咖啡，咖啡一定是可以即喝的溫度。綠茶點冰的，喝下去感覺涼快，但不會令人頭痛的溫度。

      食物夠技驚四座了吧？

      娛樂設施呢？

      在港資航空公司，你要看電影，要看多久的廣告，才會進去你想看的東西？至少一分半鐘吧？為什麼要這樣子放廣告？因為，港資就是要賺盡。反正你在航班內都沒事可做而已，花你的時間，看一點廣告，我又有錢可以賺盡你的，何樂而不為？日資航空公司的那些電視節目，沒有廣告之餘，他們還貼心得安排了兩集的節目給你：去程和回程的同一個節目，都是兩集不同的。如我喜歡看的《松子所不知道的世界》，來回去程的集數，都是不同的。而且，選的都是那一陣子最有趣最可以笑出來的一集：一個説自己擁有1500本繪本的女士，上節目之前因為喉嚨不適而聲都沙啞掉。這樣子讀繪本也太好笑了吧？這樣的節目安排，可見他們是知道，如果你對某一個藝人也節目有興趣，你都是會看同一個節目的。而同果來回兩程都是一樣的，那有什麼意思？

      你知道日資航空公司最後的punch 是什麼？他們在航班降落之前，派！喉！糖。因為，他們知道有些乘客會因為航班的氣壓而有耳痛的狀況，吃一顆糖可以令耳膜的壓力有所改善，令過程比較舒服。

      喂，要去得那麼過份嗎？這樣子你那些自以為是的港資航空公司，情何以堪？

      日資航空公司從服務到細節安排，比港資的勝一千個馬位。

      更重要的是，在日資工作的香港人，都好像很尊重他們的工作，跟在港資工作的空中服務員同業，有一點不同。

      從網路的自稱港資空中服務員集中地，你絕對可見，在港資企業中人，都很不服氣：覺得做服務業就是低人一等，所以面對有要求的客人，就叫他們「西客」 、「衰客」、「賤客」。彷彿對他們有要求，就是你的錯。他們會黑面的對待你，他們會在網路書寫你，他們會很容易合理化自己的不足以及錯誤。只要把所有提出問題的人，都打成西客，他們就沒有錯。

      所以，再不少朋友都跟我説，他們很愛日資航空公司，即使價位會比中資或港資高一點，他們都會使用日資的航空公司。

      但回過頭來，我也不是不理解的。畢竟在香港，做空中服務員很多時候都會被不尊重，而同時在機內，他們的航空公司對乘客如此的刻薄（mean，如你看電視之時，就給你看廣告），乘客的刻薄當然會轉化到員工身上。錯就錯在，管理層是從來不從使用者的角度出發。而日資航空公司，就有這種港資公司沒有的「將心比己」。

      問心一句，你叫我看廣告，我其實覺得沒什麼。但只要你有比較，就會知道，誰把乘客當成一個人。而當你不當乘客是人的時候，乘客又會不會當空中服務員是人呢？這條問題，也許是一個沒有答案的惡性循環了。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不代表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