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莫邦富：有一次在東京去一家不熟悉的中餐館吃飯，因為叫了餃子等，所以想蘸著醋吃。而日本的中餐館一般在桌上備著的基本都是白醋，於是叫來服務員説：「能不能給我們來點黑醋。」不料，這個服務員是來打工的中國留學生，走過來就是一聲斷喝：「沒有黑醋！日本人不喝黑醋的！」

      看著這位也許20歲還不到的年輕氣盛的女孩，心想她大概才來日本不久，還沒學會怎樣對待客人，於是好聲好氣地告訴她：「你就不能好好説話，非得這麼大聲呵斥？你看，你們店的功能表上不是寫著還有黑醋熘肉段嗎？店裏怎麼會沒有黑醋呢？」

      不料，這孩子更不樂意了，手指直指我的鼻子，更加大聲喝道：「那是做菜的黑醋，和你要的黑醋不是一回事。我聲音大關你什麼事？！」我腦袋裏閃過「獨生子女、小皇帝」幾個字，就沒有和這孩子多議論，白醋就白醋唄。這時，我的眼角裏看到店長遠遠地站在收銀臺那邊看著我們這兒，臉上寫著擔心2字。

      飯後去交錢時，店長壓低聲音説：「剛才對不起了。那個孩子態度不好。現在不好找人呀。」

      一瞬間我明白了店長想説的話，現在日本嚴重缺乏勞動力，店長明明知道這個孩子的服務態度不好，也不敢教育，怕話説重了，她一甩手不幹了。

      2014年１月的日本總人口為１億2643萬人，持續５年減少。日本有47個都道府縣（相當於中國的省市自治區），與前一年相比，有39個道府縣的人口出現減少。降到市區町村一級行政單位來看，有80%以上的地方人口少於前一年，人口減少現象非常嚴峻。

      據一個叫「日本創成會議」的民間団體測算，2040年時日本20～39歲的年輕女性人口同2010年時相比減少50%的地方將會處於消滅狀態。全國約1800個市區町村中，有將近一半的896個自治體面臨蒸發的危機。另外，其中523個地方到2040年時人口規模將降到１萬人以下。

      因為缺少勞動力，尤其是需要大量勞動力的服務行業陷入另一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痛苦境地，有大量的好米，卻沒有做飯的巧婦。因此日本許多有識之士呼籲要接受外國人移民。

      然而，因循守舊的日本社會很難走出這麼一步。所以，日本許多行業靠縮短營業時間來應付眼前的人手短缺的困境。而更長期的對策，日本人則把希望寄託在機器人身上。也許有一天我在中餐館裏要黑醋，會碰到一位機器人服務員對我好聲好氣地回答:「不好意思，請教什麼叫黑醋呀？」

莫邦富 簡歷
上海出生。曾下鄉黑龍江生産建設兵團。上海外國語大學日語專業畢業後，曾在該校任教。1985年留學日本，在日本讀完碩士、博士課程。現在是旅居日本的華人作家、評論家。著有《新華僑》、《蛇頭》、《解讀中國全省事典》、《獲得世界市場第一的顧客戰略》等50多部日文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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