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新年快樂。祝大家狗年，身體健康，身心愉快。

      某天，學生問我，究竟在日本和在香港的日本人，有什麼分別。以我的理解，我在香港或亞洲其他城市遇上的日本人，都不「特別」日本人。

      簡言之，他們的日本人性格，由於在香港不太通用，又或是曾碰壁，曾吃苦頭，所以就只可以把「日本性」拿走。

      而擅長包裝的日本人，當然會把這一套「非日本性」包裝成一個比較好聽的形容詞，會説這些「曾在外國生活」的日本人，不論是歸國子女，抑或是在外國工作的日本人，都比較「有國際觀」。

      有國際觀的日本人有什麼特色呢？簡言之，他們説話會比較直接，而失去日本人那種常挂在口邊放在心上的「氣配」，即「因照顧別人的感受或是希望別人不要給自己負評」而拐彎説的話。比方説，農曆新年，日本人封紅包給別人，大抵是親戚及朋友的小孩，才會有的。在香港及中國，派紅包，是「越派越旺」，幾乎什麼人都可以派的。因此，有雜誌就教在香港住的日本人，記得要把利是派給所住大廈的管理員，説「他們只要得到紅包，即使是沒有表情的管理員，都會笑著幫你開門。」而做法亦都非常簡單，只要説「恭喜發財」，然後笑著把紅封包遞給管理員就可以了。內容是多少好呢？港幣20元就好。交收的時候是沒有禮儀可言的，左手可以，右手也可以。只要交收就好。這樣子説，是不是很直接呢？在中國發行的雜誌，就更有教日本的住民，如何使用電子支付平臺去派紅包呢。

      有國際觀的日本人，到了外國，很多時候都會對日本的「規矩」有點意見。不論是政治、經濟、教育、家庭文化、工作文化，他們都好像有點意見。

      我這種外國人，會日語又好像不太會批判他們的人，就很容易變成他們傾訴的對象。有38歲的獨身女士跟我説，在日本，如果她不婚，就一定會被當成是「這個世界奇怪的人」。到某一個年紀，就連租房子都會有問題。家人又會因為你不婚而多言，認為工作不會是女人的依歸。31歲在美國、香港、北京當健身教練的朋友就説，日本人根本就是封閉。「明明有很多很好的東西，但就只是留在日本，不會傳出去。這樣子經濟就不會好。就只説健身教練界別，其實日本有很多優秀的人才，但只是最近半年左右，才開始有人才會輸出去。這樣子，日本的發展怎麼會好。」有在香港生活了一段時間的教授就説，日本根本不適合他們，因為太多規矩，人間關係也很麻煩。只要人在外國，就不用處理過時過節的時候要見的所謂親戚，説一些違心的話。有些在香港一段時間的日本人，由開始的時候不明白為什麼香港人工作那麼不盡力（如不為公司無償加班，不取年假一直工作，週六週日都會上班），到後來來了香港一段時間，就發覺原來週末遠足行山，看看饒宗頤先生提字的心經簡林，跟一些朋友做點運動，晚上七、八時左右下班，都是不錯的事。很多人，就這樣子，回不去了。

      在香港，在曼谷，在台北，我見過很多日本人，住下來了，就回不了頭。是什麼人令這些日本人出走呢？對陌生人派紅包，只是小事。對我而言，一些人，離開自己出生的國家，到第二個國家生活，卻發現自己回不了出生的那個國，那個家，夜闌人靜之時，會不會有點難以言全的寂寞呢？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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