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有朋友的朋友去參加了香港的真人選秀節目，我看到的，只是無限的尷尬。

     日本的選秀節目，絕對影響一代又一代日本及華人。如果大家沒有忘記，Pink Lady 是由日本電視臺的《Star 誕生》出生的。這個節目是台灣《五燈獎》的原型。之後，到我們看到的「早安少女組」或是 Chemistry，已是九十年代後期的産物。那時候，已是用手機簡訊投票。同樣的事情，在2000年代尾的《超級星光大道》，香港的《超級巨聲》、《亞洲星光大道》已做過。也不要消説，大陸一票又一票的《快樂男聲》、《超級女聲》的選秀了。

     這些節目，從Pink Lady 走到今天的松井珠理奈，人來人往，都不知經歷幾多代了。大家看的時候，是真的看藝嗎？還是看一種「力爭上游」的感覺？大家看《全英一叮》的時候，看Susan Boyle ，看的是什麼。留意，我是説看，不是聽。Susan Boyle 這大媽如果不是長得像一個英國目不識丁的大媽，看起來平平無奇領綜援茍活的人，她會不會受到全球的關注，你的注意呢？

     真人show 賣的，都不只是藝。藝當然是要有。但我幾近我幾近肯定，大家看Pink Lady、M娘、Chemistry、AKB 48 以至台灣的楊宗緯、林宥嘉，大陸的李宇春、井柏然、甚至是已過身的李易峰的時候，大家看的，都是一個故事，一種奇蹟。Pink Lady 二人本來是鄉下出身，因為「大家打電話」支援，最後成為這幾十年大家都愛看的永遠的偶像。張惠妹就更是台東的原住民，是部落的阿密特，因為五燈獎就跑出來了。Chemistry 的故事你還記得嗎？當年節目《Asayan》跑到後期，堂珍嘉邦和佐藤篤志在臺上大鬥歌藝，演唱久保田利伸的《Cymbals》，現在大家回看，《Asayan》真的是豐盛的年代呀，連落選者最後也變成了紅歌手了。

     而現在看AKB48，大家要的，就是一種「見守型」的真人show。即是，你一邊看，一邊覺得自己在守護著的，你支援的那一個人。只要你看看 AKB 48的女孩的樣子，大家都好像很公認一件事。毒舌藝人有吉弘行也在自己跟大島優子的節目也説過，AKB就是不太漂亮的女孩的集中地啦。説的也是，好看一點的，都好像去了櫸坂或是乃木了吧？大家玩的，都是一種「一邊看一邊推一邊看人家追逐夢想而打氣」的遊戲。

     所以，在這種真人秀的建構中，是有很多規則，是不能宣之於口的。如一些叫自己做「果蘋星人」（こりん星人）的女藝人，當你要結婚了，大家就會不會再接受你亂掰一些你以為是很好笑的故事。又或是，你一直是當偶像的，一直都跟大家説，「我的男朋友就是我的粉絲」，萬一你在臺上宣佈你要結婚，都會有很多曾經在你身上「課金」的粉絲很不滿。

     所以，當你進入了那一個追夢的角色，你就很難再説什麼真話。

     只是，這陣子，2018年的香港有一個電視臺搞了一檔選手節目，是找一些男生做一些類似是《Produce 101》的東西，我總是覺得整檔節目都是滿滿的尷尬癌。因為，他們用了《全美一叮》，又或是香港版那一個可憐兮兮的《殘酷一叮》去做《Produce101》。看日韓版的《Produce 101》，你會很清楚感受到日韓「偶像」的原型徹底的不同。日本的偶像不會被要求要歌精舞勁。如果跳舞唱歌很厲害，早就去了 E-girls又或是做別人的伴舞了。偶像，在日本就只是被喜愛和獻媚而已。這樣跟南韓很不一樣。

     而在香港呢？很多歌手，連獻媚都不會做。現實一點説，在香港選秀，已不可能也不再會做出另一個梅艷芳或張國榮。

     新秀歌唱大賽已再做不出什麼巨星來。那些在電視上的魔鬼教官，對著那些少年郎們指罵，説為什麼練這麼久都練不出什麼來。那教官又問，有誰敢站在中間。在香港的文化中，槍打出頭鳥，誰要搶風頭，誰就會變眾矢之的。有點理智或常識的，都不會站出來呀？那教官問，問完明知答案是什麼，又要説那些少年不夠上進。這是什麼表演呢？更可惜的是，當大家都很清楚，在這個節目就算贏了，都不會被全香港人認知，更不會得到可觀的收入以至理想的演藝道路，你現在這種高壓高姿態，除了尷尬，什麼都換不來。

     分別就是，當前田敦子，大島優子以至指原莉乃在總選舉的時候，對著咪高峰對全世界説，做center 是她的夢想，我會相信。但在一個完全沒有跟觀眾好好建立感情的節目中，有一堆我不認識的少年跟我説贏了一檔沒有很多收視的電視節目是他的夢想，對不起，對我而言，難以入信。如果是真的，香港少年們的夢想也太小了。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不代表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