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眼(334)外語很難
2020/09/17
文學,就是另一回事了。念文學,不只是要你學會發音,而是要學會思考。那時候上日語教育課程,就跟一些同學有過一些熱烈的討論。日本語的老師,大多承認一個現實:學生,尤其是年長的,不是為了完成課業要求去學日語的學生,即是為了興趣,或是為了自我增值武裝而學習日語的學生,大多因為對日本流行文化有興趣,才會去讀日語的。他們也許在小時候,已聽過很多中森明菜或中山美穗的歌,對傑尼斯家送的那些少年們的名字可以倒背如流。對教室不會教的,比較粗鄙的日語應用,如動畫中《火影忍者》想出現的「xxxしやがれ〜」,都可能聽過幾千百遍。
但很多時候,在教室教很多流行文化中出現的術語,對文化的傳播,好像又沒有很大的增長。而且,每個學生對「流行文化」的切入點,都有所不同。有些是偶像宅,有些是動漫宅,有些是打電玩學日語的。又怎可能在一堂課中,令不同的學生都滿足?
於是,日本語的老師,尤其是針對留學生的日本語老師,往往就會傳授一些我們沒有知道,但對日本人而言好像是很重要的「資訊」做教材。如,曾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們會閱讀一些偉人傳記,如明治之始,把郵政服務帶到日本,被稱為「日本近代郵政之父」的前島密,大概是很多日本人都知道的名人,但對我而言,就陌生得很。結果一個學期下來,知道了很多明治維新時期的名人做過什麼。
當中學到什麼文形文法,都不太記得了。只是記得,那時候老師説:日本人相信「和魂洋才」,所以明治維新應算是成功,令日本脫亞入歐了。當然,我那時候很想把學過半點的「東方論」拿出來詢問老師,亞有何錯,為何要脫亞?不是人生而平等的嗎?從太宰治的話改一點,我需要説一句:生而為亞洲人,我很抱歉?但由於我都知道日本是一個相信儒學的國家,尊師重道,是很重要的。我當然沒有把這些問題説出口,令自己徒添麻煩。
最近,聽到朋友學到高級法語,他們的閱讀素材是什麼?是關於 Transhumanism 的討論:當人類不斷的研究AI,就連自己喜愛什麼,想買什麼,都要交給超級電腦去決定,失去了人類自主性的人類,還算不算是人?而回想自己學日語的時候念過的書,大概是前島密的傳記,又或是星新一的家常短文,又或是淺田次郎的《無賴三太》,村上春樹的《聽風的歌》之類的文本…… 再看看香港的新聞在討論《六國論》、《岳陽樓記》是否應該從必修課本中剔除,我倒是覺得,有很多關於語文、文化以及意識形態的關係論,在公共空間的討論,是從缺的。
只是因為,知道香港人學得不夠不足的香港人,其實不多。而當你説他們學得不夠不足,他們就會板起臉孔對你説:「你有幾叻呀?」,之後就可以把所有理性討論的按鈕關掉。香港人,不是需要討論,而是需要認同。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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