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在2008年爆發全球金融危機後，中國和印度成為世界經濟的主要支撐點，但現在兩國也都遇到了麻煩。通過兩國佔全球一半以上的黃金消費情況，就可以看出在增長道路上苦苦掙扎的一面。

動搖經濟的“一萬億美元”

      我首先來到號稱亞洲最大的貧民窟。這裡距孟買國際機場約10分鐘的車程。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混雜著山羊等家畜，孩子們拿著打板球的裝備跑來跑去。映入眼簾的先是大雜院、雜貨舖、小餐館，再往前則是一家接一家的珠寶店。

印度孟買街頭的金店

      估計都是給新娘用的，店裏擺滿了大量金色的項鍊。但有人一句話揭開了真相:“全都是山寨貨”。

      這一光景展現了印度文化的一個重要縮影：人們的生活離不開黃金，無論是婚禮、嬰兒出生，還是各種慶典。對於沒錢購買昂貴金飾品的人來説，即便是仿製品，身上也得挂上幾件。

     在這種情況下，黃金自然也就成為推動經濟的重要因素。印度民間的黃金持有量超過2萬噸。從價格上講接近1萬億美元。如果告訴你這一數字佔到印度國內生産總值（GDP）或股市市值的一半左右，你就會明白其影響有多大了。

      但經營黃金的珠寶店店主近來卻一臉愁色。蘇尼爾•達特瓦尼（音譯）告訴記者：“從去年以來銷售一直不好”。

       達特瓦尼于1986年在孟買開辦珠寶店“吉娜（音）”，將其發展成一家甚至能吸引女明星前來造訪的高級店。對於目前經營慘澹，達特瓦尼稱“原因就在於提高了關稅。顧客都知道在迪拜買會更便宜”。印度將黃金關稅由2012年的2%提高到目前的10%，國內價格相對提高。

      提高進口關稅的目的是想抑制黃金的進口，而限制進口正體現出印度經濟的煩惱所在，其根源則是不得不削減的經常項目赤字。

   經常項目赤字減少卻導致走私增加

      在黃金消費的拉動下，進口不斷擴大，使得印度的經常項目赤字持續增加，從2006年的1%擴大到2012年的4.7%。由於對外支付負擔加重所引起的擔憂，美國華爾街證券公司摩根士丹利將印度和巴西、印度尼西亞等放在一起，稱為“脆弱五國（Fragile Five）”。

      去年5月以後，在新興市場國的貨幣被全線拋售之際，印度的盧比自然也沒能逃脫。到8月底，對美元匯率已經下跌近30%。對金融危機的不安開始蔓延。

       印度政府試圖通過限制進口來恢復市場的信心。黃金是印度僅次於石油的第二大進口項目。如果能控制住進口，就能減少經常項目赤字，從而減輕外匯支付壓力。

       效果立竿見影。黃金進口馬上銳減，由2012年的1079噸降至2013年的825噸。經常項目赤字到2013年降至GDP的2%，盧比匯率也恢復穩定。

工人們在加工金飾品

       但副作用也開始浮出水面，這就是黃金走私。由於大眾的強烈需求，黃金開始繞開正規渠道偷偷進入到印度國內。據説去年的黃金走私規模達到150噸至200噸，如果這一數字屬實，那麼進口基本上沒怎麼減少。

      “嚴重阻礙生産”,在國際性的黃金調查機構世界黃金協會（WGC）孟買辦事處，協會董事維賓•夏爾馬（音）毫不客氣地提出了質疑。

         如果走私變得猖獗，遵紀守法的經營者就會受到打擊。“黃金是印度的主要産業，有多達50萬個零售店，加上在背後從事珠寶加工的工匠們，他們的飯碗都將受到威脅”。更何況走私還是洗錢犯罪的最大溫床。

        印度政府非常重視這一副作用，正在研究放鬆進口限制。但如果進口增加，經常項目赤字就會再次擴大，引發金融危機的風險也隨之提高。

       如果從這點上考慮，就會很容易理解今年5月當選的納倫德拉•莫迪總理優先培育製造業的政策了。“打造印度製造！”——在8月份的獨立紀念日上，以及9月份訪問日本時，莫迪一直在呼籲企業前往印度投資。

       通過人為政策阻止進口來減少經常項目赤字是有一定限度的。培育出有競爭力的製造業，通過出口堂堂正正地賺取外匯來減少經常項目赤字才是正道¬——估計這才是莫迪總理腦子裏的經濟重建處方吧。

（未完待續）

    本文作者為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編輯委員　梶原誠